宋茵陈目光落在她黑瘦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她的忧心。
她笑了笑,手指不远处的大山;“见梅,那山后面是什么?”
徐贱妹愣了一下,认真回道;“山后面还是山,要翻过三座大山,才能到乡上!”
宋茵陈点头:“是啊,村里人去一趟乡上不易,去县里就更不易了。
可是见梅,你这一辈子,难道就甘心永远困在这大山里吗?”
徐见梅怔住,眼神慢慢变得不甘,咬了咬唇:“不愿意!”
宋茵陈扶着她的肩膀;“你小小年纪,就能想着靠读书改变命运,只要信心坚定,初心不改,将来肯定能走出大山。
不但能走出大山,还能走出县里,去海城!去京都!去更多更遥远的地方!
外面的天地更广阔,你会拥有更多的机会。
到那时,谁还能困住你的脚步呢!”
徐见梅眨了眨眼睛,想要憋回蓄满的泪水,抽抽鼻子:“可是....可是....我将来走了,我爸妈肯定会拿你出气的!”
宋茵陈替她抹去眼泪;“真是个傻姑娘,你都能走出这大山了,我还能留下?”
徐见梅顿时破涕为笑:“那我一定努力,将来陈陈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谁也别想困住我们!”
宋茵陈拍拍她的肩膀:“记住,跟家里人有时候没必要硬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记住了!”
宋茵陈从徐家出来,就往村集体过去,估摸着富贵婶他们也该卖完了。
身后,徐见梅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那一天,宋茵陈是一道光,照进了姑娘阴暗潮湿的心里,救赎了她卑微到尘埃的命运。
村集体。
几个大娘拉着富贵婶的手:“大妹子,你可记住了啊,下一趟,你们可得去李家河啊!”
“别忘了,还有中山村!”
“冯家崖!”
........
此起彼伏的喊声,吵得宋茵陈都没能好好跟富贵婶说话。
等拖拉机突突上了路,窝在车后斗的宋茵陈才问富贵婶:“她们要你干啥?”
富贵婶扯了扯头巾,朝宋茵陈耳边喊:“茵陈,这生意太好做了,她们娘家还有姊妹家里,听说咱这边送肥料下乡,都托人过来说呢!
我说这事不容易,我得跟大侄女商量商量,还得看人家厂子给不给,没把话说死!
茵陈,咱这价是不是定太低了?要不再涨点?”
富贵婶觉得宋茵陈这一桶提的太少了,来回折腾不划算。
宋茵陈摆手;“别,回头多了,遭人眼红举报咋办?
婶儿,咱少挣点,安心!”
前头的德文叔也吼了一嗓子:“姐,茵陈说的没错,别贪心,回头被人盯上说不清!”
他对这事有阴影,再眼馋宋茵陈挣钱,他也不想掺和。
拖拉机噪音太大,三人说话都跟吼的一样。
这一天,宋茵陈带着德文叔和富贵婶,连着跑了三趟,除去给德文叔、富贵婶儿的工资,赚了105块。
晚上躺在床上,累的胳膊腿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
宋茵陈数了数钱,这两天挣了135元,加上先前的钱一共375元,也算一笔小巨款了。
她忍不住感慨,前世她就是起步太晚,错过了很多风口浪尖的红利,这辈子可不能再错过了。
睡得正香,突然有人死命拍门。
宋茵陈被吵醒,随手抓起床边的菜刀;“谁呀?”
门外的蒲建国火气暴躁:“宋茵陈,你是猪吗?
我敲门这么大声,你听不见?”
宋茵陈猛的拉开门,一股凉风蹿了进来。
身子前倾的蒲建国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摔倒。
他顾不上跟宋茵陈生气,进屋就去翻宋茵陈的箱子。
“蒲建国,你干啥呢?”宋茵陈提刀站在他身后。
蒲建国将衣服翻的乱糟糟的:“茵陈,你之前不是有个镯子吗?
就你结婚时,你外婆给你的那个!”
宋茵陈目光一沉;“咋了?”
蒲建国将翻乱的衣服随手一丢,回头看向宋茵陈:“茵陈,王奶奶和王大田,还有秀英婶子和玉涛都住院了。
现在在卫生院没钱交住院费,医生不给治,正等着钱救命.....”
宋茵陈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所以,他们住院跟我有啥关系?”
蒲建国起身;“宋茵陈,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住院的。
那半背篓麦子是拌了农药的,这事你咋不说?
害人家王大娘磨了面粉,搞得两家人中毒!
镯子呢?
你快把镯子给我,我去县里看看能不能换点钱,四个人正等着救命呢!”
“我救你妈x!”宋茵陈举起刀就朝蒲建国砍了过去。
蒲建国站太近,没想到宋茵陈真的敢动手,急忙躲闪之下刀刃擦过肩膀,将他衣服割破,伤了皮肉。
“啊!”他躲闪慌乱,没注意脚下,被刚丢地上的衣服绊倒,脸磕在一旁的篾筐上,把半张脸都给擦伤。
宋茵陈可没放过他,反手关上门,挥着刀满屋子砍。
蒲建国被她这狠戾发疯的模样吓到,不停躲闪;“宋茵陈,你疯了是不是?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
你再敢动刀,我可真揍你了啊!”
“你来呀!”宋茵陈喘着粗气,一手拎刀,一手指着肚子;“朝这儿来,打死你儿子,咱一家子都去过奈何桥。
我下黄泉之前,还得拉上你妈他们一家,一家子齐齐整整谁也别想落下!”
“你疯了!你是真疯了!”蒲建国哪儿敢真动手,东躲西闪弄得满身是伤。
两人追逐之下搞得屋子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蒲建国实在受不了,开始妥协;“行了,我不拿镯子了,茵陈,你.....你别动手了!”
宋茵陈也累得不行,靠着墙站稳;“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不然,你今儿别想出这个门!”
蒲建国刚想怼回去,可迎上她阴恻恻的目光,又闭上了嘴。
宋茵陈拉了个小板凳坐下,盯着蒲建国收拾。
从没干过家务的蒲建国,忙活大晚上才把屋里收拾干净。
“宋茵陈,你满意了吧?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宋茵陈活动了一下手腕,皮笑肉不笑道;“龟儿子!老娘说让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