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太子回去的旨意,是龙影卫请来的。
太子包围靖王府,要搜查“朝廷要犯”根本是他自己的主意。
打得就是出其不意,皇帝不知。
楚宴辰与太子对峙之时,龙影卫把消息送进皇宫,皇帝震怒,但想想太子的身份,他又叹了口气。
他年纪大了,若有嫡长不立,却立了最小的儿子。
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不安呐!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处理朝堂的动荡了。
倘若因为他的选择,而叫北厉陷入危险与动乱,他有何颜面见先皇?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他想做明君,名垂青史。
他不想废储,而葬送北厉。
“告诉太子,叫他在东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口谕,他一步都不要踏出东宫!”皇帝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何洪禧连忙给他拂背顺气。
“去,你亲自去告诉他!”皇帝对何洪禧道。
“是!”
太子听闻父皇口谕,面色阴沉不定。
“父皇心里还是惦记老四!我虽为储君,可他却只看到老四的好!”
“今日本宫什么便宜都没讨到!本宫该找的人也没找回来!程立,程立一定是落在老四手里了!”
“老四太会装了!占尽了好处,还让父皇偏袒他,处罚本宫!”
太子想起程立那些过人的本事,心中愈发不安。
“程立不是个能吃苦,能熬得住折磨的人!”
“他不会投靠老四吧?”
“程立若真是投靠老四,本宫……本宫就……完了。”
太子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里。
他叫来自己的心腹卫率贾谊带兵包围了靖王府。
“你进去搜查,当真没有见到程立?”
贾谊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回太子殿下,我们仔仔细细找了,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确实没有见到程先生。”
“怎么可能呢?那他在哪儿?”
程立此时,全身瘫痪,躺在下人房的床榻上,浑身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的味道,势必不好闻。
墨兰带人来带他离开时,都忍不住直捂鼻子。
“怎么样?完全认不出来吧?我厉害吧?”南星得意洋洋。
墨兰不说话,只伸出大拇指朝她比划了一下。
太厉害了,难怪能骗过太子所带人马。
这分明就是一个瘫痪在床的糟老婆子,谁能认出来,他是三十多岁的程立?
南星给他做这易容和扮相,别说太子的人,就是亲自搬他过来的墨兰,都不敢认,生怕自己一眨眼儿,就把人搞错了。
“要不,洗洗再往主子面前送?”
这味儿也太蹿了,别熏着主子了!
“不用那么麻烦。”南星一把药粉撒上去,那股子呛人的味道,果然就中和了许多。
程立也像是解了禁锢般,睁开了眼睛。
他瞪大眼珠子,狠狠地剜了南星几眼。
他嘴唇蠕蠕,虽然发不出声音,但看表情,也知道他一定骂得很脏。
南星拍了拍手上药粉,“别着急,等你骂够了,我再给你解开噤声。”
气得程立狠狠翻了个白眼。
主院之中。
一家三口围坐在厅堂,一室安静,谁也没急着开口。
还是楚宴辰最先打破寂静。
“太子急了,这程立身上有他放不下的秘密。”
宋明礼皱眉道,“程立是有点儿邪门儿的本事,可太子地位尊贵,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
“何必为了一个程立,就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兄弟反目?”
“甚至连他一直在乎的名声,形象,今日都顾不得了?”
楚宴辰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太子殿下今日实在有些反常。
“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慢慢研究这个程立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了!”一直没开口的景佑,突然起身道,“我们走吧!悄悄离京!”
楚宴辰和宋明礼都看向儿子。
景佑稚嫩的小脸儿上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是深思熟虑后的沉稳,“父王一直不想和太子大伯正面冲突,一直退让,隐忍,甚至主动把功绩送到他手里。”
“可一旦触及核心利益,或者,他以为我们触及了他的核心利益,他就不会收手,更不会心软。”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离开京城。”
“我们悄悄去往父王的封地,天高皇帝远,到那时,太子大伯再想对我们不利,就难了。”
楚宴辰看着年纪尚小,却看得如此通透的儿子,又欣慰,又心疼。
“父王……连累你了。”
景佑抬手拍了拍老爹的肩头,“父子之间,说什么连累,这是您的命,也是儿的命。”
“我们不怨天尤人,只做出不违背良心,将来不后悔的选择就好!”
楚宴辰心中一暖。
他不由伸手,将儿子抱进怀中。
如此通透豁达的儿子,真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有儿如此,他楚宴辰还有什么可怨,可不满的呢?
“好,收拾东西,悄悄去离京。”
宋明礼道,“太子可留了不少的眼线,在靖王府外盯着呢,走得了吗?”
楚宴辰皱眉思索片刻,“用龙影卫和王府暗卫引开他们,王府闭门谢客,留下些人,故布疑阵,让人以为我们还在。”
“等我们离开千里,太子想派人追,也追不上了。”
到那时,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三人商议完毕,程立也被带了过来。
为了节省时间,三人决定,暂不审问他,直接把他绑走,有什么秘密,慢慢总会知道。
离开京城,离开太子眼皮子底下,才是如今最要紧的事。
要走?要把他也带走?
程立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但他没发出声音,当然更没人回答他。
“我不走!不能走!”
“即便你们带我走了,太子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知道太子太多的秘密!我还掌握着太子手中一大利器!你们这些蠢货!你们带着我,绝对走不掉的!”
不管程立心中如何咆哮,他都喊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乃是毒医双绝,天下第一。
但遇见那个讨厌的年轻女子后,他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女子,怎么什么邪门儿的医术、针法都会啊?
她不但能解自己的毒,还能折腾出自己都解不了的毒!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带我走!太子!太子快来救我!我就在靖王府!”
程立集中精神,聚敛全身力气,气沉丹田,凝神、用力——
忽然,他下身一热,一股子骚味儿从他身上弥散开来。
“南星!”墨兰咬牙切齿道,“他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