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漕察院,两淮巡盐御史冯垣登看着怒气冲冲的沈万、曹朗,大约就知道怎么回事。
头一抬,却呵呵笑道:“两位义商,本堂听说,昨日你们收盐,大获全胜,可喜可贺!”
“不知,为何如此不悦?”
沈万起身, 行了一礼,开口道:
“冯大人,扬州这些个盐商,太不地道,尽欺负外地人。”
“我们昨日订的盐,今日就不作数,现盐就变为预定。而且,定金三倍退还,已是天下商行惯例。”
“杨州盐商非但不给钱,连定金三倍返还都不作数。我等不服,还请御史大人,为我等做主。”
冯垣登轻轻一笑:“扬州盐商,一向注重信誉,本堂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事?”
曹朗冷哼一声:“冯大人,我等有定金字据,岂敢说谎。”
“再说了,草民所采购之盐,并不为谋利,这可是田虎将军十万军民出草原筑城必需之盐,事关大明安危、边疆安全。”
“所以,这三倍赔偿,并不归草民,而是归朝廷。故此,草民不得不要,不敢不要。”
冯垣登点点头,义愤填膺道:“好,这些奸商,竟敢如此,本堂绝不放过。”
“还请两位贵商息怒,本堂查清,定然要给两位义商一个满意答复,给朝廷一个满意交待。”
“那就多谢冯大人。”沈万、曹朗齐声,一起抱拳致谢。
.......
“沈兄,你说,这两马大人,真会秉公处置?”走出盐漕察院,曹朗特意问。
沈万轻轻一笑:“我是不指望的,不过,咱们的愤怒,咱们的态度,正好通过两马大人的口,传给张上高那厮,也算是有点作用。”
“呵呵.....先让他们乱一会儿,咱先禀报军师。扬州盐商拒不卖盐,看看下步该怎么办。”
远处,两双眼睛,一直盯着沈万和曹朗离开盐漕察院。
这两人,就是白龙会会长张上高和他的掌柜张海洋。
沈万和曹朗前脚刚离开,他们紧跟着就进入了盐漕察院。
......
张上高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冯垣登如醍醐灌顶,大声称妙。
盐漕察院的衙吏,就紧跟着去追沈万、曹朗。
沈万、曹朗刚刚回到漕船码头,还没来得及走上漕船,衙吏就追了上来。
“沈老板、曹老板,冯大人有请。”衙吏笑呵呵道。
“你有没有搞错,我们才从盐漕察院出来,可是屁股都还没有落地呢。”曹朗不满道。
“衙吏继续笑呵呵道:“我家大人说了,是协商归还定金之事。”
“啊......”沈万和曹朗大吃一惊。
“三倍返还定金的事,有眉目了?”沈万惊问。
“两位老板,这事,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是负责传话,还请两位老板配合为谢。”衙吏继续满脸堆笑。
“好......”既然有眉目,那咱们就宰走一趟。
沈万、曹朗只得跟着衙吏,前往盐漕察院。
......
“冯大人,没想到,盐漕察院的办事效率,这么高!”
冯垣登呵呵一笑:“两位义商为国操劳,不辞辛劳,本堂也当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本堂已经查明,昨日之事,是一场误会。”
“啊......误会?”沈万、曹朗一怔。
“对,张海洋那厮,把消息听错了。”
“张会长让他涨价卖盐,他听成了降价卖盐。张海洋严重损害了张会长的利益,已被张会长告到本堂这里了。”
“这......”沈万、曹朗一惊,完全不可思议。
“来人呐,把张海燕带上来。”
冯垣登一声吼,两名衙吏,立马将张海燕,从后堂押了出来,跟着张海洋一起来的,还有张上高。
这一手,丢车保帅,沈万、曹朗万万没想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曹朗立马捏紧拳头,真想冲上前去,给这个幕后指使者一顿暴揍。
可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忍住了。
张海洋被押进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
“大人,就是他们两个,行贿小的五千两银子,让小的低价售盐,损害东家利益。”
“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悔不当初,呜呜呜......小的认罪、悔罪。”
“行贿......?”沈万、曹朗更懵逼了。
张上高摇着折扇,一步上前:“冯大人,外地来的商业,也太没规矩了,居然采取如此卑鄙、龌龊的手段,损害扬州盐商的利益,还请冯大人,为我等盐商作主。”
“张上高,你无中生有、倒打一耙。”曹朗怒骂道。
张上高冷冷一笑,一招手,他身边的高阳,立马提一个袋子甩过来,大声道:“冯大人,这些银元,可是京师才有的。这就是外地商人行贿张海洋、内外勾结、出卖张会长的罪证。”
“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垣登走上前去,抓起一把银元,凑近一看。
起身,看向沈万和曹朗:“确实是户部刚出的银元,两位义商,可还有话说?”
“冯大人,我等昨日购盐,用的就是这种银元,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沈万不屑道。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对账、对银子。”冯垣登胸有成竹道:“一笔一笔全对清楚,就真相大白了。”
“对就对.....谁怕谁?”曹朗怒吼一声。
张上高冷冷一笑,折扇一摇:“我也不怕谁。”
当晚,扬州盐商和沈万、曹朗,开始大规模对账。可是,对了三遍,根本就对不清。
反倒是,沈万、曹朗所购盐的金额、单价、数量、品级,都被张上高摸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
临近深夜,沈万、曹朗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垂头丧气回到漕船之上。
军师何庄,早已是,等了他们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