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卓闻言抬头迎上他的眼眸,惊喜交加:“真的?!”
“我何曾骗过你?”夙歌笑起来,干净而热烈:“阿卓的一颗赤子之心是天下最难的的,夙歌今生有幸拥有,自是无比珍惜。”
凌卓脸上蔓延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她许久许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似乎从夙歌离开那天开始算起,他带走了她所有发自心底的笑和喜悦,如今都给她带了回来,完完整整带了回来。
“可凤云鹤朝堂之上与皇后一同逼我纳他为幕后之主,我答应了…我……”凌卓撇嘴,已经是在撒娇告状的模样。
“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闻此事了。”夙歌并未生气发怒,神色却是有了一抹难以名状的…惋惜。
凌卓奇怪他的反应:“你不生气?你竟然不生气?他们欺负我,你竟然不生气,他若为幕后之主可是会被记载进史册和皇氏宗谱与我并肩而立的!你不生气?!”
凌卓自己说着便已经开始不满的撅起嘴,气鼓鼓的,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夙歌面前就像小孩子般耍无赖。
“你人是我的,那些不过是权横之策,他们随便折腾,我不在乎。”夙歌决心不会向凌卓透露分毫他所知道的事,阿卓最是心软,他冒不起失去她的风险。
凌卓狐疑的打量夙歌,没发现任何异样。
半晌,幽幽地说道:“可我不愿,我的心只有一个人,你们都认为帝王分权乃是重视,乃是我的依仗,可万丈红尘之中,我只想自己孑然一身,自由自在的爱我所爱,身心如一。”
她神情略有落寞,靠在夙歌怀中:“夙夙,我好累。求你,别丢下我…”
夙歌听着她心中的独白,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可自己最爱的人身边有其他人,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只是纵使他军功至伟,那也不能够给她想要的未来。
他明白,她也明白,只是他作为皇朝之人他接受了,因为她的特殊,而她作为异世之人接受不了,也因为她的特殊。
“阿卓,只要你需要,夙夙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不言弃我必然不会放开你的手。哪怕…哪怕与天下为敌。”夙歌将她拥进怀中,心疼不已。
凌卓一直以来被折磨和摧残的心终于在夙歌坚定不移的承诺中一一抚平了伤痛,被心爱之人保护在羽翼之下,她甘之如饴。
政史殿,皇伊贤站在大殿外,郑重迎接凯旋的将士,亲自带着众人入殿。
夙歌率一众将领觐见帝王汇报军情及生擒皇隐白经过之时,饶是已经在军报中和贺东阳信中得知大概经过的皇伊贤也是震惊和后怕不已。
待听闻夙歌与皇凌夜交手,皇凌夜被手枪的燃烧弹击中,皇伊贤看了凌卓一眼,手枪这玩意他连见都没见到,小丫头就直接送给了夙歌,还给特制了子弹。
这胳膊肘子都拐到哪去了。
凌卓只当哥哥的眼刀若空气,如今夙歌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那么之前哥哥的不同意她放弃帝位之位下嫁也好,为了凤氏姐弟没能第一时间拒绝凤云鹤也罢,一笔勾销。
只是,余怒未消,暂且赌气。
待夙歌讲述完所有经过,但没有提丹药一事。
凌卓想了想,不能丢了哥哥的功劳,起身自御案后走出,站在夙歌身侧,对着皇伊贤缓缓跪拜在地。
见她如此,站着回话的众人立刻随着她跪了下去。
凌卓叩首在地:“凌卓谢哥哥赐密藏丹药,在夙歌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凌卓年少不懂事,在大朝会上置哥哥赋予的帝位和责任于不顾,公然失信于帝王,哥哥不追究便是对阿卓的疼爱。这些日子阿卓心有怨怼,是阿卓不对。还请哥哥不与阿卓计较。日后阿卓必以皇朝为先,做一个合格的次帝。”
闻言,夙歌方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了那最后紧要的生死关头。在他用药醒来后,贺东阳虽是提过他差点没死了,但没说是怎么把他救回来的。
原来如此,夙歌叩首:“谢陛下赐药。”
皇伊贤看着下方跪着的次帝,跪着的将军,和他们身后数十名军功显赫的将领,心中为凌卓打上的结就这般解开。
妹妹还是好妹妹。
她能有如此快的转变和不顾及自己脸面认错态度良好,皆因夙歌回来了,因他而起的心结被夙歌化解了。
皇伊贤不知道他们二人私下说了什么,但必然是对彼此的海誓山盟和不离不弃。
其他便罢了,只是凤云鹤入主紫宸宫他都能忍受得了,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
“起来吧,朕要是真的看着你因他战死萎靡不振,那么朕也得少活二十年。”皇伊贤故作余怒未消的模样。
凌卓捕捉到哥哥心情大好,立刻放松许多,利落的起身,奔着御案后的皇伊贤就过去了,殷勤的倒了盏茶递到他手边:“哥哥喝茶。”
见她心情好转也有了笑模样,皇伊贤这才彻底放下心打趣道:“若没有夙歌这枚解药,你只怕是要恨毒了朕。”
“怎么会,哥哥可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凌卓心情好便活泼许多。
“你扔冠冕时可不是这么想的。”皇伊贤毫不留情戳穿。
“我怎么想都只是在哥哥面前耍孩子脾气,哥哥不要与我计较。”
“朕要跟你计较,早被你气死了。一天天没个正形。”皇伊贤下巴一扬,提醒她注意身份:“你看看下面这些人哪里想过给他们下令杀敌的次帝私下会是这般模样。”
凌卓尴尬的扫了眼夙歌,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掩面轻咳,而后郑重了神色:“夙将军。”
“末将在。”夙歌嗓音中带着笑意,拱手一揖。
“带将士们随内侍去沐浴更衣休整,待到酉时至潋滟池参加庆功宴,本殿可是为你们备了天下最好的酒。”凌卓唇角上扬,她记得夙歌信中惦记从花七那里尝到的子酿。
“是,末将谨遵次帝之令。”夙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这般肆意洒脱的阿卓,便很好。
待夙歌等人告退。
皇伊贤看着依旧望着门口的凌卓,抬手给她一个爆栗,助她回神。
凌卓捂着额头眼泪都冒了出来:“哥哥,你要谋杀亲妹呀。”
“说什么胡话,朕一般都直接下旨取人性命,哪里用得着谋杀,你看看你,眼珠子都快挂夙歌身上心都随他走了。”皇伊贤恨铁不成钢。
凌卓揉着发痛的额头,终是在哥哥面前袒露心扉:“哥哥,夙歌说他愿意应下一年之期。你是不是可以安心了。”
皇伊贤眉头一挑,她知道,她竟然都猜到了。
见皇伊贤不语,凌卓又说到:“哥哥,他的理想就是保家卫国战场厮杀,他做到了,是这天下最优秀的儿郎,绝不会有人能再重现他深入敌营生擒皇隐白的头等功绩。”
“哥哥,抛开儿女私情,夙歌乃是皇朝不世出的人才,还请哥哥善待。”
皇伊贤沉默,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否认夙歌的优秀。
半晌,皇伊贤终是释然的对凌卓交底:“收回兵权,重整三军,交给夙歌。”
他四个字四个字的说出来,让凌卓心情跌宕起伏,随之是不敢置信:“哥哥,这就是你的打算?!”
皇伊贤点头:“此事尚且保密,不许向他透漏任何一个字。”
凌卓应下,这是大事,不能含糊。
他抬眸看向凌卓,也不隐瞒:“哦,对了,你们在宫中初见也是其中一步。”
此言一出,凌卓后退两步,心思急转:“哥哥骗我?”
“朕何曾骗过你。”
“我还年少时你就已经在布局?”凌卓倒吸一口冷气。
“对,包括你去学坊。”皇伊贤面色无波的看着凌卓,端详着她的反应,看她知道自己被利用感情去左右夙歌,她会如何反应。
果然凌卓脸色复杂,与皇伊贤对视半晌。
最终却是出人意料的洒脱一笑:“那我还得谢哥哥是打了让我和夙歌相爱的主意,而不是凤云鹤。”
皇伊贤闻言轻咳了几声,掩饰心虚之色,他先选的凤云鹤,那时凤云鹤可是远比当时闷葫芦似的夙歌惊才绝艳,只不过……凌卓自己忘了而已。
凤云鹤那日在朝堂上说对次帝有救命之恩其实并不假,他完全可以因为害怕不去抓那蛇,但他做了,还因此中了蛇毒险些丧命。
皇伊贤不敢想若没有凤云鹤下意识便去救凌卓,这蛇会不会咬中她,更不敢想失去凌卓会怎样,他此时回想起凌卓骤然受到剧烈惊吓后失神呆滞的模样都觉得后怕不已。
这些不能说,不能让凌卓知道,若是引得她恢复这段记忆,不知会不会带来坏的影响。
虽然如今她已经足够坚强,能够在自身受到不致命伤害时不波及皇朝国运。
皇伊贤不敢赌,尤其是拿皇朝的国运去赌,他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