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这两日心绪不宁,他瞧着薄奚允和沈离舟在一块,就闹心。
齐邵蹲在地上削木棍,手都削累了去,见地上那双靴子走来走去,仰着头,“小裴将军,你瞎操什么心。”
“沈二与薄奚先生那日两人待了一整晚,平日里沈二哪里有吹灯入睡的习惯,我那日可是瞧见熄了灯,你说,再不劝着点,覆水难收啊!”
“小裴将军,如今您这文化水平越来越高了,还知道覆水难收这个词了。”齐邵朝着他露出八颗牙,乐得很。
裴远一想起过年节那时,他攀上门瞧见那一幕,不由得抚了抚胸口,“赶紧削你的棍,等会沈二要用。”
裴远不由得叹气,沈二那般痴人,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铁定要伤着心。
“什么覆水难收?阿远,你又做什么坏事了?”裴召从身后悄悄出现,脚步声都没个。
“没,没什么!齐邵,你拐棍做好了赶紧给沈二送去,他如今不太方便。”裴远见着裴召也心虚,这事打死他也不能说,后退几步瞧着天,“看样子,今日要下雨,我得赶紧去将兵甲擦擦,等几日要用。”
裴召看向齐邵,齐邵赶紧收了工,将拐棍在地上杵了杵,“裴召将军,我得赶紧给离王殿下送拐棍去。”
一溜烟两人便没了影儿,裴召看着地上木屑,神色凝重了几分,“这两人,心头装着事儿呢。”
齐邵掀了帘,探出半个头来,“离王殿下,拐棍做好了。”
一根潦草拐棍递来,沈离舟接过手,“辛苦了,等会备了马车,阿邵跟我们同去。”
裴远掀开帘,一脸不乐意,“沈二,你这安排有意思,带我手底下的人,不带我去?”
齐邵瞟了一眼沈离舟,朝着裴远低声说,“小裴将军。”
裴远瞪了一眼齐邵,“齐邵啊,要不你跟了沈二去,替离王殿下鞍前马后。”
齐邵哭笑不得,这裴远总是不合时宜抽风,他赶紧岔话,“那可不成,小裴将军,我等会便回来。”
裴远眼神落在沈离舟脖子上,衣领边若隐若现一小撮青紫,有些恍惚,“薄奚先生也去?”
沈离舟点头,“跟我一同去。”
齐邵拿了文书,放进怀中,看向沈离舟,“离王殿下,马车已经候着了,我去喊薄奚先生。”
沈离舟杵着拐,这伤经过那场旖旎,变严重了些,点地就发痛,如今借着拐杖,才算好走。
待齐邵将马车赶到此处,沈离舟上了马车,掀开帘瞧见薄奚允倚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呢,声音露着笑,“薄奚先生,可是没睡好?”
薄奚允抬了眼皮,瞧见沈离舟那模样,眼神与他对视,“是啊,睡不好了。”
车帘落下,沈离舟落座一旁,与薄奚允靠得近,他将身前衣裙理好,手指摩挲着扳指,“阿允,睡我腿上,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你那腿,悠着点吧。”薄奚允双手环胸,离他远了一点,“你这个样子,去见宋豫章,周知雪若是动了杀心,咱们俩都得去见阎王爷。”
薄奚允摸了摸鼻尖,那日磕着沈离舟下颌了,如今都还有些发红,沈离舟手轻贴着他鼻尖,被一手拍落,“疼,别碰。”
沈离舟眼神似要溺死他,低笑说,“我去见宋豫章,自是知道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阿允是担心我?”
薄奚允顺手拿了个桃,要塞进了沈离舟嘴里,“吃吧,话别那么多。”
沈离舟接过桃,又放了回去,“周幽手下四家都是铁血丹心之人,只要周幽不与他们失了心,如今局面,不光饶城,剩余五城都很难拿下,宋豫章算是个异类,他只坚守自己心中道义,此番若是能说动他,倒戈向我,后面的事,就容易许多。”
“周知雪可不好糊弄,他……”薄奚允拿起桃子啃了一口,脆生生,带着清甜。周知雪算来,和他还算有点渊源,他在芷国混日子时,周知雪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付账,算他半个债主。
沈离舟眼角微弯,语调调侃,似喝了醋,“不如,你跟我讲讲,周知雪是怎么不好糊弄的?”
薄奚允咽了口,手中桃子被沈离舟夺去,顺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口,脆声在口中炸开,汁水迸发清甜。
“我那时在上京城摆摊算命,周知雪那时也算失意之人,他虽与周幽皆是皇子,可周幽是王后所生,他只是个贱奴所生,在我这算了一卦,我为他点了出路,让他拜入龙吟宗做了修士,这样才能让周幽放心,不再想着办法杀他。”
沈离舟将桃子放在果盘里,手顺着衣服角握住他的手,温热摩挲,加重了力道,“想不到阿允是个热心肠,除了我,还救过别人的命。”
“周知雪一身根骨极佳,若是潜心修炼,登仙问神不是问题,他在龙吟宗待了二十年,却因遇到一个人下了山。”
“什么人?”
“裴炀。”薄奚允想要挣脱沈离舟的手,如今天气可热得很,这样握住一会儿,手心便全是汗。
“周知雪与裴炀有何渊源?”沈离舟替薄奚允用帕子擦了手。
“周知雪拜入龙吟宗学了一身本事,可周幽依旧不放心,派人杀周知雪,周知雪虽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受了重伤滚下山落了海,而后裴炀救了他。”
沈离舟头靠在薄奚允肩头,手指在薄奚允胸膛抚过,莫名燥热,“所以周知雪是个狠的,连救命恩人也杀。”
“周知雪与裴炀之间纠葛,与两国之间尔虞我诈牵扯在一块,注定没有好结果,可周知雪是个痴人,痴到后来,便由爱生恨,由恨生怖。周幽得知其中来龙去脉,便许了周知雪国师之位,两国之间微妙的平衡便就此坍塌,再后来,裴炀被周知雪所杀,彻底结下了宿仇。”
薄奚允拿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你这手也该扎几个窟窿才算好。”
“我这手若是动不得,还怎么伺候命师大人?”声线染上暗昧,挠心得很。
“我不要你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