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深处。
张寂耐心等待,未见太上皇驾临,也未收禁卫的禀报。
于是,他决定出去看看。
眼前的一幕,诡异得令他惊讶。
太上皇如同山岳般矗立于阶上,稳固而威严。
房玄龄则在殿门另一边,时而低首审视足下,时而仰头眺望天空。
禁卫们噤若寒蝉,目光却紧锁现场。
作为鱼,何其悲哀!千万不可有任何灾祸啊!
张寂几乎瞬间怒火中烧。
原来,太上皇是在为难朕的臣子!
而且是有着辅龙之功的忠臣...
做好你的太上皇,不是更好吗?
然而...
张寂强忍愤怒,在众禁卫面前言道:“父皇,儿臣得知父皇驾临,特来迎接。”
李渊轻应一声,目光并未落在甘露殿,也未投向房玄龄,甚至忽视了他的次子。
他深深一叹,蕴含无尽的孤寂。
张寂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
这叹息,是为朕而发!
李渊突然开口:“我那可敬的长孙今天告诉我,他说帝王的宝座,比犬晚眠,比鸡早起。”
喀嚓——
下巴微抬,众人皆听见了。
值日的禁卫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摘下,当作轮子滚走。
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怎会正好碰上?
天理何在啊!
房玄龄闻言皱紧了眉。
张寂则面色阴郁。
太上皇,你这出牌可真出人意料!
你说谁是犬?谁又是鸡?
即使朕是犬,是鸡,也是你的血裔,那你又是什么?
呸呸呸!
气糊涂了,朕!
只听李渊继续语出惊人:“我的长孙还说,帝王之位危机四伏,无数人虎视眈眈于龙椅之下。”
张寂:...
你是来刺激朕的吗?
“统统给朕滚开!”
张寂挥动手臂。
禁卫如释重负,心中暗赞圣上英明。
再听下去,他们怕是无法在这世界立足了。
随即,所有禁卫从台阶上绕过太上皇,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外。
李渊停下了话语,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消失。
然而...
房玄龄此刻处境尴尬。
今日的太上皇,显然不太正常!
特别是刚才,一会儿犬,一会儿鸡。
显然,太上皇已不顾一切,破釜沉舟。
房某若想离开此地,必经太上皇身旁,他定会突袭。
此事,让房某左右为难啊...
张寂皱紧了眉头,瞥了房玄龄一眼,心中暗想,这房玄龄是否在忧虑太上皇的神秘力量会威胁到他的帝王安全。
张寂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微笑着说:“无需担心,房乔,你也一同离开吧。”
房玄龄犹豫不决,回应道:“这个……”
张寂催促道:“好了,朕一生征战,什么样的奇异景象没见过?”
这些话,在李渊听来,寓意深长。
老二啊老二,你这是在说,不惧怕我这太上皇对你下手?
呵——
皇家啊!
何其冷漠!
另一边,房玄龄尴尬地轻咳一声,缓慢而谨慎地挪步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近,先向李渊行礼:“太上皇,臣这就告退了?”
张寂:……
怎么回事?
房乔对待太上皇竟然如此,想要离开还要询问太上皇?
你!
房玄龄!
可是朕的忠臣!
李渊冷哼一声:“房玄龄,身为文书署的文书令,行事也如此谨小慎微吗?”
房玄龄险些脱口而出。
还不是怕你这老人家突然袭击我?
我房某丢脸事小,陛下丢脸事大啊!
太上皇若对臣这从龙之臣下手,世人将如何看待陛下?
李渊傲然道:“房玄龄,你快走吧,我会偷袭你吗?”
“呵——”
“你是在侮辱谁?”
“痴心妄想!”
张寂倒吸一口冷气。
明白了!
原来如此!
难怪房乔还没离开,原来是因为……
房玄龄拱手道:“陛下,太上皇,那臣就此告退了!”
说着,他继续沿着阶梯向下方走去,尤其路过太上皇身旁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最后,平安无事地走过。
房玄龄擦去额头的汗水,急忙离开。
张寂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
房乔!
至于这样吗?
有朕在,太上皇即使对我恨之入骨,也不敢对我动手,更何况对你……咳咳咳,事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此时。
正要离开的房玄龄突然打了个寒颤。
难道……
太上皇刚才没动手,现在后悔了?
嘶——
房某得赶快走,以后凡是有太上皇的地方,都要远远避开。
……
甘露殿前。
张寂站在门口。
李渊立于台阶之上。
因此,张寂这位儿子看上去比李渊高出一头。
这……太让人震撼了!
而且,张寂的双脚似乎扎根于地,纹丝不动。
无形中,他似乎在向太上皇宣示,自己才是这片天下的主宰。
李渊凝视着这位次子,仿佛看到了大儿子和三儿子的影子。
“哎——”
忽然,一声深深的叹息。
李渊索性转身,背对着张寂,就这样坐在了台阶上。
张寂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太上皇今天的行为,仿佛在书写三个字——不对劲!
李渊突然开口,淡漠地说:“我的好孙子曾言,身为帝王,若是贪图安逸享乐,恐怕会遗臭万年,成为遭人唾弃的昏君。”
\"欲成为睿智的王者,却需心力交瘁,还要防范叛逆的巫术,生存之路何其艰难。\"
张寂的脸色阴郁得仿佛笼罩着魔咒。
毕竟,太上皇的话语中似乎隐含着诅咒他短寿的意味。
然而,李渊依然缓缓叙述着。
\"我那英勇的孙子还说,他那伟大的先祖,为了赢得英明君主的美誉,明明吝啬如斯,却总在魏征的责斥下强颜欢笑,内心岂非煎熬无比?\"
咔嚓——
张寂如同遭受了闪电的冲击。
这……会是儿子的肺腑之言吗?
每当魏征责备朕,朕强装笑容之时,仿佛分裂成了两个自我。
他说的……句句刺中了朕的内心!
呸呸呸!
这个不知感恩的逆子,谁吝啬了?
朕乃胸怀宽广,包容天地的明智君王!
李渊接着说:\"他还说,谁戴上王冠,谁便陷入了愚蠢。\"
张寂:……
朕怀疑太上皇在暗讽,但缺乏确凿的证据。
\"哼——\"
张寂冷冷一哼,不甘示弱地回应:\"你登基的日子比我还早。\"
李渊明明稳坐,但身躯却明显晃动,险些摔倒。
老二……你真是枉为人子啊!
我那出色的孙子展现的为人之道,原来源自你的影响啊!
父子俩一时沉默不语。
就在这一刻。
李渊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他还说,李家的王国,还需李家人来守护。\"
声音渐行渐远。
突然。
张寂失了神。
这话……若由儿子说出并无不妥,但出自太上皇之口,哪怕是转述……
噗通——
张寂疾步冲下阶梯,直直跪倒在地。
\"父亲……\"
张寂唤的不再是陛下。
自李渊建立国度以来,这样的亲昵称呼已许久未闻。
即将离去的李渊,微微停顿了一下,难以察觉。
然而,再看时,似乎只是错觉。
过了许久。
太上皇早已离开了皇宫。
而张寂,依旧跪在那里。
沙沙沙——
脚步声响起。
张寂抬头,原来是长孙皇后。
\"皇后……\"
长孙皇后走近,搀扶起他。
若非禁卫禀告,她也不会来到甘露殿。
张寂拍了拍膝盖,低沉地说:\"朕刚才脚下打滑,不慎摔倒。\"
这……哪有人走路会摔得双膝跪地,膝盖岂不是都要碎了?
别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皇后这是在哪里跌倒就在这里跪一会儿?
张寂淡然道:\"父皇刚才提到,李家的江山,仍需李家来守护。\"
长孙皇后神色动容,说道:\"恭喜陛下。\"
张寂苦笑道:\"父皇刚才谈话,一直自称‘我’,没用‘朕’。朕还以为是幻觉,从未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得到父皇的宽恕。\"
长孙皇后紧紧握住他的手,虽未言语,但已足够表达一切。
张寂又说:\"那个孩子……不知用了何种办法,让父皇愿意……\"
长孙皇后一怔。
如此深重的隔阂,甚至仇恨,竟被那孩子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此刻,异界时空。
一道模糊的幻影急速穿梭而来。
张寂仰首一瞥,便识得那是来自影卫的秘使。
而影卫之辈竟流露出此等惶恐,难道发生了震撼天地的变故?
那人抵达张寂面前,立刻俯首跪地,急切呼喊:“殿下,万年县侯已前往东宫!”
轰鸣回荡——
长孙皇后闻声,身形摇晃,如临深渊。
这孩子……是要向王储之位发起挑战吗?
张寂心中同样一沉。
果然是天翻地覆的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