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澜走了,窗户还开着,冷风吹进来让吴家所有人的身心都冰凉一片,驸马的大哥吴茂才起身去关窗,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禁军手起刀落,人头滚到台子下面,这刑场的血流的大雪已经来不及覆盖,台子下面暗红一片,在周围白茫茫的映衬下火热又诡异。
吴茂才觉得脖子一凉,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飞快的把窗户关上,然后回头脸色惨白的问:“族长,父亲,咱们该怎么办啊?”
组长和吴父还没有回答,驸马就高声叫道:“我不和离,不能和离。”
吴茂才看向他:“不和离,你能保证长公主不会单方面的休你?”
驸马的脸色铁青,看向吴茂才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怎么你们当年为了功名利禄把我卖给了公主,现在你们什么都有了,用不上我了,就任由公主舍弃我?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因为我才得到的,要是我不是驸马了,你们还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吴茂才的脸色也不好看:“你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当年是你同意去选驸马的,没有人逼你,这么多年长公主对你不错,该得到的,你也得到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如今也不是我们要逼你同长公主和离,是我们得罪不起长公主。
如果我们不按长公主说的做,谁知道长公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现在虽然是皇上的心腹,但是到底官职不高,在朝堂上没什么话语权,长公主要是真想打压我们是真的扛不住。
你瞧瞧外面那些被砍头的,要是长公主非说我们同秦国公府勾结,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你真的想看我们也被送上断头台?”
驸马表情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牺牲我,你们一个个官运亨通的,我不仅无缘仕途,现如今连个嫡子都没有,娶个妻子就像是没有娶一样,你们到底要我为吴家付出多少啊,要不要把我榨干送到万俟澜面前摇尾乞怜,献上你们的忠心啊?”
“胜宏,闭嘴。”
吴父黑沉着脸呵斥。
驸马突然情绪激动的喊道:“我凭什么闭嘴,你们想通过招驸马让吴家在官场站稳脚跟,怎么不让大哥去,就因为他是嫡长子?他能继承吴家,光复吴家,我就得像个小倌一样被你们送出去,如今用不到我了,就让块破布一样把我丢掉?”
“啪”
一声脆响,吴父的巴掌狠狠的甩在了驸马的脸上,驸马的头偏向一边去,把头转回来,怨毒的看着吴父:“你们想牺牲我来让吴家兴旺,想都不要想,要好大家一起好,要是只有我自己不好,我宁愿毁了吴家。”
“你......”
吴父气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指着驸马干瞪眼。
“好了。”
族长发话:“胜宏没有人要牺牲你,平心而论,以你的才能要是靠你自己,你是得不到现在这些的,你大哥能受皇上重用,是他自己有本事,当年是长公主挑中的你,你自己也是愿意的。
虽然长公主跟你不亲近,也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但是说实话,长公主这么多年对你不薄,给你娶妾室,养你的庶子庶女,你该知足的。
如今长公主要和离可能只是一时气话,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不要激怒她,你先把和离书写了,你放心皇上和皇后是不会让她和离的,到时候自然有皇上和皇后斥责她, 你只要表现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就好了。”
驸马低下头,把话听进去了,不再情绪激动,虽然他知道自己和万俟澜就是表面夫妻,但是他也不想和离,他知道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万俟澜,要是和离了,他不再是驸马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还想儿子记在长公主名下,做皇家人呢,要是和离了,儿子就只能是普通人了,想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那肯定会很难。
他抬起头问道:“那要是皇上同意长公主和离呢?”
族长摇头;“不可能,普通人家都不会允许女子和离回家,更别说皇家了,皇上和皇后就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放心吧。”
驸马:“那要是万一呢?”
族长沉默了,半晌后回答:“要是万一皇上和皇后都同意了,那也没事,咱们可以和长公主谈条件,她要是想和离就得答应再多帮咱们举荐几个族中子嗣入朝为官。
没有驸马这层拖累,你也能换一个有实权的官职,你还可以再娶一位嫡妻。”
驸马抿着嘴唇衡量了半天,最后终于点头道:“好,我写和离书。”
要是能用和离书换来权利,他也能接受。
万俟澜没去管他们怎么商量,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商量,也不影响她要和离。
出了酒楼,池宴同往常一样守在马车旁,看到万俟澜出来,他眼神十分的复杂,他照例伸出手想扶万俟澜上车,万俟澜照例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直接越过他上车了。
不过这次池宴没有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而是直接拉住了万俟澜的手腕,满眼担忧的问:“公主,您真的要和驸马和离?”
万俟澜偏头看向他,忽然有了怒意,甩开了他的手质问:“关你什么事?”
池宴的神色一暗,是啊, 关他什么事,他又有什么资格管,万俟澜看他又低下头不说话了,心中更气了,直接抬脚踹了出去,池宴没有躲直接被她踹倒在了雪地里。
池宴躺在雪地里看着天上飘散下来的雪花,心中一片冰凉,他原本以为他的心在十几年前已经彻底凉掉了,可是原来现在才知道已经凉掉的心依然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冷。
万俟澜看他躺在雪地不动了,以为自己踹的重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原本想上前把他拉起来,可是看到他万年没有什么情绪的表情,又气的直接钻进了马车,爱躺就躺一辈子吧,最好冻死他,省的天天在她面前晃,气她。
和离书很快送到了京兆府,京兆府尹接到和离书,吓的差点背过气去,匆匆去宗人府找了宗正显王两个人又冒雪进了宫。
宫里宣武帝依然很忙,不过今天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那些跟他不是一条心的清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要把空缺的官位补上人,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培养自己的人手,武将可以直接从军中拔,至于文官有程世恒和言景昶在,不愁没有人可以用,再说还有刚刚参加完秋闱的学子,开春后就有春闱,这些学子都可以直接补了空缺的官位。
京兆府尹和显王进宫的时候宣武帝正在和大臣们商量出征的人选,听说他们来,宣武帝纳闷:“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了一起了?”
两个人一进大殿,显王还好沉得住气,京兆府尹直接白着脸跪在了地上,长公主和离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那砍头台上说不准就会有自己,京兆府尹怎么能不害怕。
宣武帝看他吓成这个样子,沉着脸问:“出什么事了?”
京兆府尹不敢说,显王看了看大殿中的大臣,宣武帝挥挥手:“冯远带各位大臣去偏殿休息一下。”
那些大臣很有眼色的起身离开,万俟烨也打算跟着一起离开,显王开口:“太子还是留下一起听听吧。”
万俟烨就站着不动了。
等着人都退下去显王递上了和离书,冯远接过,送到了宣武帝的手中,宣武帝打开一看,直接站了起来怒喝到:“这吴家岂有此理,他们也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