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担忧的看向万俟昕,他一点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十几年他被囚禁过着非人的生活,一旦这段经历被外人知晓,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会被世人指指点点看不起。
可是如果不说就解释不清楚,他这么多年去了哪里,一旦有心人查,查不到他的痕迹肯定就会攻击他的身份。
虽然他能证明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也能强行让他认祖归宗,但是只要大臣们不认他,即使他被封王,也名不正言不顺,以后谁都可以拿他的身份攻击他。
万俟昕没有担忧,他走下台阶,找到了礼部尚书的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问:“这位大人可去过陇西程家?”
礼部尚书一愣:“不曾,我没那个资格去。”
谁不知道陇西程家是读书人的圣地,一旦被程家人看上稍微指点几句那都是可以金榜题名的,他的家族虽然也很不错,但是跟程家比,差的十万八千里了。
万俟昕点点头:“有机会的话大人可以去程家看看,程家就是一条狗都一身的书卷贵气,这是程家人渗透到骨子里的东西,不需要特意培养,不是你这种端着官架子就可以模仿的来的。我儿时在程家住过几年,那些刻在脑子里的教养即使没了记忆一刻也不敢忘的。
至于你说我细皮嫩肉。”
万俟昕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问:“你听没听说过天生丽质难自弃,哎,我就是长的白又有什么办法,而且我还有一位好夫人,她做的美肤膏可是很好的,她可是不让我黑一点的,时常督促我用。
瞧这位大人面黑如碳,肯定是吃多了苦的,回头我让我娘子多做一些美肤膏,你用一些,就不会嫉妒我肤白貌美了。”
“你......”
礼部尚书被气的脸都涨红了。
万俟昕不仅讽刺他不如程家的一条狗,还讽刺他面黑嫉妒万俟昕貌美,身为读书人礼部尚书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啊。
偏偏万俟昕说话的语调平静,眼神清澈,一副认真回答的样子,完全没有高傲的嘲讽的人的那种傲慢,礼部尚书就算是想说他讥讽朝廷命官都没有理由。
眼看着礼部尚书气的要骂人,徐宝清出声了:
“既然皇上说你是四皇子,暂且就先认定你为四皇子,四皇子刚才你并没有正面回答礼部尚书的问题,这些年四皇子是住在哪里?由谁养大的?”
万俟昕走到他的跟前,歪头看着 他,似乎是在认真打量,过了一会儿他勾唇一笑:“你是
徐叔吧?你也入朝为官了吗?现在是个什么官啊?你现在娶妻了吗?难道还是一个人?”
徐宝清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因为他被戳中了痛处,当年他只是一个穷书生,前朝末年科举早就废除了,他不能科考做官,又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一直过的穷困潦倒,在那个活命都艰难的年代,他哪来的银子娶妻,所以一直是个光棍,当然当时很多人都是光棍他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他投奔了起义军,因为才思敏捷,计谋多慢慢混到了宣武帝的身边,不过宣武帝身边的能人义士太多,轮不到他出头,慢慢他们的起义军有了地盘和名气,当初军中的那些光棍纷纷娶了妻,偏偏他因为长的不出众,身材偏瘦,在宣武帝那还排不上号,迟迟没有人能看上。
那个战火纷飞的战乱年代,姑娘们肯定都是愿意嫁给有能力保护她们的武将,谁愿意嫁给他这个只会动脑子的瘦猴子,所以他就成了宣武帝身边为数不多的老光棍了。
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虽然他现在已经娶妻,家中还有不少的美娇娘,但是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十分的羞耻,万俟昕专门戳他痛处,他的脸都快绿了。
但是他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忍着气说:“四皇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万俟昕无辜的说:“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总的知道你是谁啊。”
徐宝清:“本官是丞相徐宝清。”
万俟昕惊讶:“真的是徐叔啊,你都当了丞相了啊,那你都是丞相这么 大的官了,应该娶妻了吧?”
徐宝清已经气的再咬牙了:“四皇子为何如此关注我的家事,可是说不上来来历?”
万俟昕摆手:“不是啊,我只是见到曾经的故人一时开心多聊几句罢了,你不必生气,娶不上妻就娶不上吧,一个人也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我,天天发愁怎么养夫人。”
“你......”
徐宝清也被气个半死 ,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多谢四皇子惦记了,我已娶妻。”
万俟昕惊讶:“已经娶妻了啊,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直接答,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娶的夫人让你觉得不体面吗?这你就可不对了,徐叔不惑之年娶妻,已经实属不易,不管对方 是什么样的人,都应该珍惜时如珍宝,不该如此嫌弃。”
徐宝清的脸已经气红了,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出来:“我没有嫌弃。”
万俟昕点头:“没有嫌弃就好,糟糠之妻不能弃。”
徐宝清深吸了几口气才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四皇子的问题我都回答了,那我刚才问的问题四皇子可以回答了吗?”
万俟昕:“可以啊,回答哪个问题啊?”
徐宝清又深吸一口气才问:“四皇子这么多年去了哪里?被谁 养大?”
万俟昕:“汇州啊,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在汇州出事的吗?”
徐宝清看着万俟昕清澈的眼眸都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傻子说话,心中气愤,暗暗握紧了拳头,可是随即一想,如果四皇子真的是在民间养傻了对他也算是一件好事,扶持他这个傻太子,总比扶持周王那个莽夫要容易。
想到这儿他松开了手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说:“下官知道四皇子是在汇州出事的,下官是问的您被什么样的人家养大的?”
万俟昕:“林家。”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谁不知道林家已经抄家灭族了,就等过了万寿节问斩了。
当然万俟昕的确是被林家人掳走的,难道这么多年林家一直养着万俟昕?这不太可能啊?他们为什么要留着万俟昕这个隐患,难道不知道一旦被皇上发现万俟昕还在他们手里就会被抄家灭族吗?
但是要是不是,又解释不了为什么前几天皇上顶着满朝文武的反对下旨把林家所有人都杀了,连个孩童都不放过。
万俟昕也没有让徐宝清问出这些疑惑,直接开口解释道:“当年我被林家人掳走后,一开始关了一阵子,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家一片混乱,我趁机逃走了,可是林家祖宅是住在山中,虞山山脉广袤,地势复杂,我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崖,摔了脑袋失去了记忆,后来被虞山中烧灰的灰户捡回去烧灰了,后来虞山中的灰户大多都投靠了林家,我也就进入了林家的灰窑,一直到朝廷禁止烧灰,衙门整治了灰户和灰窑,我就再一次逃离出来。”
徐宝清一脸的不信,上下打量了万俟昕:“下官瞧着四皇子可不像是多年烧灰的灰户啊?”
万俟昕叹气:“你怎么跟刚才那位大人一样,如此关心我的样貌,都说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了,不过我当初刚从灰窑里逃出来确实人干枯瘦弱,憔悴异常,这不是遇见了我的娘子吗?她天天好吃好喝,还有美肤膏把我就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叔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汇州的府衙查问,我当初在汇州府衙登记户籍的时候可是好多人看见的,你也可以去问谭延风,我是跟着他回来的,汇州知县赵都铭,巡抚李达都见过曾经的我,你也可以去问问。”
徐宝清步步紧逼:“可是既然你是被林家人绑走的,又在林家的灰窑中烧灰,他们没有发现你吗?”
万俟昕:“徐叔私下有产业吗?”
徐宝清一愣:“四皇子什么意思,现在是下官问你问题,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万俟昕:“看样子,徐叔私下应该是没有什么产业,有些事不懂也情有可原,那我就告诉你,真正有钱人,产业多的基本都是管事在管理,自己只看账就可以了,他们是不屑去看下面都有什么人的。
再说我被林家掳走,你认为他们会把这件事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 吗?他们不敢,肯定只有族中少数几个人知道。
我在林家的灰窑烧灰一般的管事或者林家人不认识我,林家其他当家人又不去灰窑,所以我在林家这么多年不被发现也说的过去吧,徐叔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林家人啊。”
徐宝清再次脸阴沉了下来,万俟昕这是变相的讽刺他没有见识,他能去刑部大牢问林家人吗?据听说不知道谁买通了刑部的牢头私自去审问了林家人,被太子砍掉了脑袋挂在了刑部大牢里杀鸡儆猴,这人头刚拿下来,他再去问,这不是公然挑衅太子吗。
他眯着眼睛一脸的算计和诱导:“那四皇子的记忆呢?不是说四皇子失忆了吗?怎么离开灰窑就突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