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昔瞳像被人强x了一样,脸色难看极了,我蹲在地上利用赞动的人群遮挡自己的脸,然后伸出手小心的拉扯了他一下袖子:“我们赶快走吧……”
“干什么?”阎昔瞳不满的瞪着蹲在地上的我。
我用手指了指正在买杂碎面的夏焕之:“他是夏衍的弟弟,跟你一样排行老八。”
“怕什么,他若敢告状,本王杀他九族……”
“……我是他大嫂,我他妈也在九族里头好不好啊?”
阎昔瞳不说话了,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靠,用袍子挡住我。
夏焕之着急回去,根本没注意那么多,买完了杂碎面,小厮将东西都提到手里,夏焕之在前面开路,马不停蹄的逆着人群离开了,他挤的很辛苦,却跟宝贝似的护着那些的杂碎面。
夏焕之一走,我立刻拔地而起,谢天谢地没让夏焕之发现。
人群似乎永远都走不完,老板忽然道:“对不住,对不住,今天的杂碎面卖完了,卖完了……”
“啊?老板,一碗都没有啦?”一位年迈的老头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也好失望,挤了那么久,居然都卖完了。
“刚刚那位小哥,一下子都买走了。”老板满脸歉意。
“下次吧,下次再来吧。”老板娘也露出了对不住的表情。
人群里叹息声此起彼伏。
我垂着肩膀,深深叹口气:“走吧,没有了。”
阎昔瞳没有动,双眼死死的盯着杂碎面的摊子。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人家都卖完了,还不走?”
他如同定格了似的,动也不动,我用手在他眼前挥舞了两下:“嘿——傻了?”
阎昔瞳回过神,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他一脸认真的问道:“想吃吗?”
我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卖完了,没的吃了。”
“本王问你想不想。”
咕咚,我吞了一口口水:“想。”
阎昔瞳展露出动人的微笑:“想就可以了。”
世上有没有哪个人,只因你说了一个‘想’字,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满足你任何要求?
老板正要收摊子,阎昔瞳拉着我的手挤到摊子面前:“等一下。”
“小哥,我们已经卖完了。”老板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阎昔瞳。
“制作杂碎的原材料还有吗?”阎昔瞳问道。
老板跟老板娘对视一眼:“有,但是……”
“一千两你拿着,本……大爷租用一下你的摊子。”
“这……”
“两千两。”阎昔瞳眼睛眨也不眨的将钱扔到锅台上,傲人的气魄令人望而生畏。
我想叫他别这么高调,但是四周已经有人因好奇围上来了。
“这位小爷到底想做什么?”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呵呵,肯定是哪家没事干的富公子哥。哈哈哈。”
大家看热闹似的围成一圈,老板跟老板娘面子挂不住了,忽然看了看案子上的钱,老板硬气的将钱扔在地上:“不是钱的事,小哥你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大爷想亲手做一碗杂碎面。”
他要做杂碎面?我瞪大眼睛,这厮没有开玩笑吧?
“这杂碎可不是清汤面,杂碎要的技术,我们两口子的技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再说了,有些料都是要事先煮熟的,您这两手空空的,如何做呢?”
“这用不着你来管。”阎昔瞳乾坤独断的站在老板面前,抬高下颚:“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让他做,让他做,有钱不赚王八蛋,倒要看看这狂妄之徒能做出什么好来。”四周有人叫喊起来。
换做其他时候,说这句话的人定会死于非命,但阎昔瞳今天心情仿佛不错,淡淡扫了那人一眼。
说话的那个人顿时愣在原地,我想他一定跟我初见阎昔瞳时候一样,都被他惊艳的模样吓到了。
屠夫老板干巴巴一笑:“也成,小哥,既然想做,那便让给你,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把我王麻子的招牌砸了,我可不干。”
“呵呵,砸不了。”
说完,阎昔瞳挽起袖子,绕到锅台后面,还未经过烹调的杂碎已经被老板娘摆放在阎昔瞳手边了。
阎昔瞳望着面前恶心的玩意,一咬牙一闭眼,跟玩杂技似的,抄起油腻的刀三下五除二的将杂碎切好。
“好刀工!”行家一出手,就看有没有,杂碎入锅烹煮的时候,老板忽然惊叫起来。
阎昔瞳面无表情的观察着滚水内的杂碎,另一只手忙活开始搭配调料。
那姿势、那速度、那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阎昔瞳,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夏衍,他做事的时候也同阎昔瞳这般认真,四周再嘈杂、再混乱,都与他无关,全身心的投入到要做的事上。
火候不够,阎昔瞳忽然用内功催动火苗,滚水如翻腾的巨浪,在锅里腾空而起。
阎昔瞳单手抄起煮好的杂碎,手腕一抖,正好投在他刚刚拌好的酱料中。
只见他揭开锅,弄了个蒸笼似的东西,将原本需要腌渍的杂碎放在里头蒸煮。
“这……这是做什么?”老板不明就里。
“加快酱汁渗透进食物,更入味一些。”
大家诚惶诚恐的望着他。
当香气飘散开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我呆呆的站在锅台外面,像是在等候食物的顾客,而阎昔瞳则是老板。
他一边做,一边抬头看我,高挺的鼻尖上透着汗珠,唇瓣上挂着自信而孤傲的笑容。
待腌渍好的杂碎出炉,阎昔瞳立刻下面条。
先入热水,再出冷水,一气呵成。
“吃吧!”一碗完完整整的杂碎面被他捧到我面前。
热气腾腾的样子真的让人食欲大开。
我用筷子夹起一块杂碎慢慢放进嘴里,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吃的简直……简直没有言语去形容了,这家伙怎么连杂碎都做的那么好吃。
老板小心翼翼过来问道:“姑娘,好吃吗?”
“那边剩下一点吧。”阎昔瞳往后一指。
老板跟老板娘迫不及待的跑到灶台前,一人捏一个送进嘴里。
刚吃下口,老板惊恐的叫起来:“神了……这真是神了……竟然比我家祖传的还要美味,小哥,看不出你竟是做杂碎面的行家啊。”
“咦?人呢?”
“他们刚刚还在的?”
我跟阎昔瞳蹲在不远处的屋舍顶上,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人群,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提着筷子,狼吞虎咽的扒着碗里的面条,吃完了甚至连汤都不放过。
真的很美味,就连宫里的厨子都做不出阎昔瞳的味道。
我想嫁给阎昔瞳的女人一定很幸福,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连杂碎都能做的如此美味,还有什么能难的住他呢?
“真好吃。你是怎么会做的?”我抹了一把嘴,满足的打了个嗝,好奇的望着他。
月下,阎昔瞳施施然的擦拭着掌心的油渍,唇瓣溢出一丝孤傲的笑容来:“本王曾经与厨王学艺,区区一碗杂碎面还难不倒本王。”
“太牛掰了吧,倪云要幸福死了。”我露出一丝嫉妒的样子,像夏衍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东西给我吃过,不过以他那种资质,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美味。
“与她何相干?”
“怎么不相干呢?看啊,我帮她找了一个多完美的丈夫啊,武功高,厨艺高,人又……”
阎昔瞳突如其来的朝我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吓得我立刻闭嘴。
“她是她,本王是本王,本王又不是厨子,做菜好吃与否与她没有关系。”
我忍不住打了个嗝:“难道你没做过菜给倪云吃?”
阎昔瞳别过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掌心:“本王喜欢做给谁吃,就做给谁吃,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好像埋了什么心事似的,我有些慌乱起来:“究竟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本来情绪饱满的他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令我不由的揪心起来。
“长亭……”
“怎么了?”
“别像对待哥哥那样对待本王,好吗?”
我怔住了,却听他缓缓说道:“只要你不伤害本王,本王也不会伤害你。”
“阎昔瞳……”我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喉咙里,想告诉他,我不会伤害他,却又觉得这句话有些空洞无力,我如何能伤害得了他呢?若要我刺他一剑,那也得打的过才行啊。
“你什么也别说,只记得这一句话就好,我跟哥哥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跟夏衍不一样。”
我不由的沉默起来。
若今晚是夏衍陪我,他断然不会同意出来的,而理由我都能背出来,人多口杂,万一有人刺杀怎么办?万一被挤坏了怎么办?万一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阎昔瞳则是天高海阔任你翱翔,只要一个字“想”。
阎啸卿究竟什么样,我到现在没搞清楚,按理说他以前是阎啸卿,现在却是我的哥哥。
我用力甩甩头,将那些烦恼的事统统甩到脑后:“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阎昔瞳怔了怔:“你想去哪里?”
“去吃灌血肠好不好?也很好吃的。”
面对我的迫不及待,阎昔瞳自言自语起来:“你怎么吃的都是猪下水。”
捧着吃的饱饱的肚子,我一脸满足。
月光打在地上,形成一道斑驳的光圈,阎昔瞳百无聊赖的跟在我身后。
“老人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那你慢慢走。”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我晓得那是鹌鹑保的暗号,全身神经都开始紧绷。
阎昔瞳揽住我的腰:“百步走还是留着以后吧,现在该快点走了。”
身子一旋,便跟着阎昔瞳风驰电掣般的游走在屋顶上,他好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鹰隼,踏雪无痕。
凉风吹进脖子里,我闭上眼睛享受着最后得之不易的自由时光。
我是渴望天高地阔,四处游荡的。但为了夏衍我情愿被困在那个黄金牢笼里。
自由……你再等我十几年吧。
当我沉醉在对未来无限畅想时,阎昔瞳忽然停在屋顶上,我连忙张开眼睛,望着拦住我们去路的人。
来人黑衣黑裤,一张精致的脸庞与当空的月光相互辉映着。
是她!
阎青青面无表情的立在屋檐上,前方是皇宫的必经之地,她怀里抱着一把青色宝剑,目光冷冷的盯着阎昔瞳,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八哥,你倒是惬意啊。”
阎昔瞳将我往身后塞了塞,横跨一步挡住我,冷冷道:“什么意思?”
阎青青换了一个姿势抱剑,目光带着恨意望着我,这恨,令我莫名其妙。
“大王要我们带她回去,你却与她谈情说爱。”阎青青嗤笑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阎昔瞳背后的我。
“本王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吗?闪开。”阎昔瞳身上溢满了不可忽视的杀掠之气。
而阎青青身上的杀气也很浓,浓到我以为自己曾经手刃过她全家。
“八哥,大王若知道这件事,后果是什么你可晓得?”阎青青语气带着压迫般的威胁。
阎昔瞳沉下脸:“本王不管那么多,你让还是不让。”
“该让开的人是你。”阎青青跟着了魔似的,竟对阎昔瞳大打出手。剑光带寒,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阎青青已经蹿到阎昔瞳跟前,剑气混合着摄人的杀气朝我们冲来。
阎昔瞳不躲不避,眼看就要刺中了,我顾不得那么多,快速从阎昔瞳身后闪出,以掌心代替武器,一掌拍在阎青青的剑柄上。
阎青青被弹开几步,双眼载着十足的恨意瞪着我:“你想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阎昔瞳见状,拢紧眉锋:“裴垣是死在你手上的,何必要迁怒于旁人!”
阎青青握紧手中剑,嗖得指向我:“是她,是她害死了裴垣,如果不是她一直想要孩子,裴垣根本不用死。”
我没有反驳,也没什么可反驳的,裴垣死了的确有我一半原因,可是真正的原因并非这个。
裴垣既然选择了隐瞒,那么他的用意也很明了,他不想让阎青青知道一点点有关于从前的记忆。
我抬起手腕,阻止了阎昔瞳继续为我辩驳,迎着惨白的月色一步步走上前:“本宫现在要回宫,如果你不让开,那也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