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了许久,却都未见白小萍说出一字。
只是见她僵硬的摇了摇头。
她不记得了。
白小萍不记得她为何会死,不记得与张老汉之间的种种爱恨纠葛,通通不记得。
张曼看着身影已经有些模糊的女鬼,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泪水,不应该的,她不应该死的,她明明应该在跟着别人过好日子的,最起码要过的比跟她父亲在一起更好的日子才是。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死。
那她这些年努力的结果算什么,她拼命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想要的生活她的女儿凭借着自己的奋斗,同样可以给到她。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依旧年轻漂亮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参与她的人生,她的所有荣光都将再也与她无关。
她没有办法向她炫耀她的成功、财富,所有的所有都再无处安放,包括那几十年的恨意。
她所有的信念都在此刻坍塌。
“曼,丫,不,哭”白小萍短促的声音在张曼耳畔响起。
”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我是曼丫,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来看我?”泣不成声的张曼再顾不得人鬼大防,上前就握住白小萍的手。
就在抽泣不止的张曼在握住那手的刹那,有什么东西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嘈杂的背景下是她曾遗忘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曼丫内衣跟袜子不能放在一个盆子里洗知道吗”
“曼丫身上来了的时候不能吃寒凉的东西知道吗”
“曼丫不怕啊,每个女孩子都会来这个的知道吗”
“我们曼丫,是个大姑娘了呀”
张曼拉着白小萍的手不放,睁大双眼错愕的抽泣的看着她,“是你?那天来的人是你?”
白小萍眼神好似有片刻的清醒,看着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张曼,努力抬起僵硬的手摸上她的头顶:“我们曼曼长大了,我们曼曼又好好长大呀,真好。”
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已的张曼,忽然发现头顶的手不见了,而自己紧紧握着的那只也在慢慢的消失。
惊恐的抬头看向白小萍,只见她的双眸已经完全变成白色,再无半点瞳孔。
“不要,不要,不可以,我不允许,你如果再离开我,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不要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呐喊,白小萍一点点消散于天地间,再无半点痕迹。
“大师,大师,你救救她,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救她的对不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张曼跪在地上不断的向西陵翊磕头乞求。
“她迟迟不肯入地府,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几十年,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张小姐还请你节哀。”司徒鸣亦上前劝说道。
于天地法则而言,让她独自存活这几十年已然是恩赐。
至少她能看着她女儿长大成人。
西陵翊看着飘落在自己指尖的功德之力,喃喃道:“不谢。”
良久之后,才转向哭泣的几欲昏厥的张曼说道:“小张,别再哭了。”
“她早已在二十多年前便丧生了,如今你不应该问问你的父亲这一切都是为何吗?”
司徒鸣亦看向面无表情的西陵翊,此情此景她竟然都能无动于衷。
张老汉听闻要问他,心肝都在打颤,这是什么好热闹,明明那个人说过只要给张曼结个阴婚,日后便能彻底摆脱白小萍的纠缠。
却原来都是在骗他。
张曼赤红的双眼看向张老汉,她的父亲把她骗的好苦啊。
“你杀了她?是不是?”
“不不,我怎么敢杀人,是她自己摔死的,不信,不信你问她。”张老汉说罢,唯恐张曼不信,连忙一把拽过躲在一旁发抖的白芳芳。
白芳芳颤抖着狠命的点头。
当年,以为白小萍带张曼回市里娘家的张老汉,竟胆大包天的带着白芳芳到自己家苟合,正当两人打得火热的时候,被回来拿户口本的白小萍撞个正着。
原来,那天白小萍为了张曼上学的事情,特意去市里求她的父母,想让张曼跟在外公外婆身边上学,毕竟市里的教育水平要好上许多。
白父白母只有这一个女儿,虽说对于她嫁给张老汉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想着自己女儿说的她是嫁给爱情的,过的很幸福,再者孩子都那么大了,慢慢的二老也就释怀了。
想着外孙女既然都已经到了要上学的年纪,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白小萍的请求。
欣喜不已的白小萍本打算立刻去办手续的时候,才想起户口本还在家里,在急匆匆赶回家拿的时候,这才阴差阳错发现张老汉的奸情。
发现事情败露的张老汉,自知羞愧无颜面对白小萍,匆忙套件衣服就仓皇失措的骑着自行车逃走了。
被背叛的人还没怎样,犯错的那个人倒是先躲起来了,白小萍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当下就骑着自行车追了出去,想问个清楚。
不知是太过悲愤还是眼泪太疼,以往闭眼就能过的路,她愣是没看清楚,在一个转弯处撞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整个人从自行车上飞了出去,脖颈折断,当下便没了生气。
听到惨叫声折回头的张老汉目睹了这一切,怕惹官司上身,又怕白小萍的父母纠缠,就想出她跟人私奔的谣言,并且还让白芳芳伪装成那个目击证人。
张曼的外公外婆并不是没有过质疑,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是在那个刑侦手段落后的年代,再是如何不愿意相信,都只能不了了之。
张老汉不知是愧疚还是旁的,面对白小萍父母要抚养张曼的请求,一概拒绝,不仅如此,在而后的许多年他根本不让张曼见那二老。
说来可笑,就是这样背信弃义的男人,在他们村子里却是个有名的老好人。所以,当白芳芳有了张老汉的孩子之后,全村人都帮着他一起瞒着张曼,这一瞒就是五年。
“那婚约是怎么回事?”司徒鸣亦向门口那瑟瑟发抖的男鬼看了一眼。
“半年前我,我做梦梦到了小萍姐回来了,我太害怕了就让张老汉去找大师驱邪来着,我没想让张曼结阴婚的,是那个道士要求的。”白芳芳缩着脖子怯懦的开口。
“对,就是那个许道长说的,他说只要我们把控住曼丫的婚事,那白小萍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其实,现在想想那个道士的话也是漏洞百出,但他们还是信了,只要能克制住白小萍,牺牲一个张曼算什么。
况且,都这个年代了哪有那么多有真本事的人啊,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谁知,那许道长竟然真的给张曼找了个男鬼结婚。
之后就是阴差阳错被西陵翊发现的事情了。
那男鬼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西陵翊。
江市市中心某高层小区。
许长春正坐在自家布置的道场里,悠闲惬意的喝茶,突然一阵恶寒袭来,冷的他控制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