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已经感受不到痛,似乎也不太能感受得到时间流逝,只是麻木的躺着,看着男人满脸兴奋的研究自己的身体。
他只是很累,累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身体逐渐放松,仿佛又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剩下平静。
很舒服,所以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
被泽铭彻底放弃了,被他送给了别人……
没有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在意我,而我也再没了活下去的理由。
死掉吧,也许死掉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最好的解脱……
“小寻!”
一声巨响之后,青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非常急切,又有些熟悉。
“小寻你坚持住!小寻,陈大哥来了!”
陈大哥……
许白恍惚中睁开眼,陈黎看到那双原本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被空洞和死寂完全填满,仿佛再也反射不出一丝光彩。
“小寻!”陈黎不断叫他的名字,又俯下身来去解束缚住他的铁链。
这些铁做的链条已经嵌进皮肉,叫陈黎只要看一看就喉咙发紧,但又不得不放柔嗓音哄着看起来马上就要碎掉的青年。
“小寻别怕,我来啦,杨正也在,我们马上就带你出去。”
“忍一忍,啊,忍一忍。”陈黎也在颤抖,链上带着碎肉,好歹是被完全取下来了。
陈黎用自己的外套将青年裹起来抱进怀里,只觉得他更瘦更轻,现在简直就像是一片马上就要飘走的云彩。
杨正没看到全部,但听老大声音都在颤抖也愤怒无比,照着已经爬不起来的鹰钩鼻的脸重重踩了下去!
许白:【陈黎怎么会在这里?】
六儿:【他们一直都在往回赶,只不过丧尸太多,现在才逮到机会,本来想来‘曙光’求援的,结果就听说了安寻被带过来的事情。】
曙光的二把手徐安辉跟陈黎关系很好。
陈黎这次来的时候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徐安辉看到他激动的热泪盈眶,又把他们好好安顿。随后,才开口求他们帮自己办件事。
徐安辉当年是主动让贤。
鹰钩鼻来的时候巧舌如簧,又带过来十几个兄弟,个个都身强体壮。
徐安辉讲义气,人也率直,鹰钩鼻是冲着二把手来的,结果他自己大手一挥,效仿《水浒》里的英雄好汉直接让贤,甘居人后。
“只可惜我识人不清。”徐安辉摇头叹息,“现在‘曙光’虽然还能维持,却大不如前,甚至名声也已经坏了。”
“他,唉,他这个人原先就有些难以启齿的癖好,没想到成了老大后更加不知道收敛——”
“老弟,你这次来的巧。”
徐安辉叫陈黎帮他制服鹰钩鼻,“弟兄们人心都在我这里,可惜我没把握能打败他。”
陈黎本来有些犹豫,结果徐安辉又说,“咱们基地互成犄角,总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我听说他今天早晨还到你的‘黎明’去了,还抓回来个青年,恐怕又带去折磨了。”
徐安辉说别的陈黎还能微笑倾听,可说到青年。
他心里一跳,猛的站起来,叫徐安辉给指鹰钩鼻所在的位置。
本来陈黎还抱着侥幸,心说‘黎明’的青年不止一位,也不一定是小寻,可破门进来看到那头发,陈黎便认定了。
基地里没有谁还会蓄这种长度的头发。
陈黎手里的光团砸向鹰钩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重重的掼在地上!
看清青年的一瞬间,陈黎浑身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许白被以一种屈辱的姿势绑在铁床上,滚烫的蜡液已经凉透,裸露出来的身上到处的烫痕和掐痕,甚至脸颊上也星点的有血。
扑过去解铁链的时候,陈黎简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
怎么就不能早一点,要是早一点,小寻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鹰钩鼻被打断双腿扔了出去,等待他的只有丧尸的啃咬。
徐安辉给安排了个房间,不无惋惜的看了看陈黎抱在怀里的人。
其实看不到太多,但指甲盖都掀开了,手掌苍白儿没有一丝血色,恐怕……在末世这样的条件里,是很难活下来了。
医生过来之后,陈黎只肯给他看手上和肩膀上的伤,其它地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如果是末世之前,这些伤算不上太大的问题,打破伤风和消炎,随后防止感染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
这些都没有。
哪怕徐安辉叫医生给许白用上基地里为数不多的消炎药,医生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保住年轻人的命。
痛觉屏蔽一直开着,六儿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好惨。】
许白托着下巴不肯苟同:【这明明叫做破碎感美人好不好。】
一人一统围着看了一会,许白叹气,【得亏是我,要是安寻的话恐怕当场咬舌自尽。】
又接着解释,【这可是末世,真折腾死了要重开的。】还是得悠着点。
许白所谓的“悠着”,可把陈黎给折腾坏了——青年胃本来就不好,又担惊受怕的几乎忘了怎么运作,哪怕是人根本没有意识,也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蜡壳去掉时不得不粘着点水泡皮,身上几乎没有好肉了,消炎药被碾成药粉撒在身上,红红白白的可怜。
最主要的是药品不够,陈黎知道徐安辉讲义气,但总不能为了自己断了别人的后路。
“老大。”杨正脸上多了道疤,那是在跟丧尸打斗的时候被碎玻璃划伤的。
他看的出来陈黎的担忧,其实他也同样担忧。
俩人沉默的坐了一会,杨正突然开口,“老大,不然我回去把消炎药偷出来,之前找到的那一批物资里还有不少药物。”
要是平时,陈黎肯定是要严词拒绝,并且呵斥他冲动行事,可这次,他没看杨正,“再等等吧,看看小寻的情况。”
许白还没醒过,陈黎吸口气又轻轻吐出来:昏睡着也好,至少能没那么疼,
“啊!!——”
陈黎猛的站起来,往房间里冲。
杨正僵硬的站起来,他也想往里跟,但又觉得身份不合适,最终只是站在了并没有关严的门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许白的身体,也是他第一次看清许白身上伤的有多重。
看一眼,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要忍不住掉泪。
青年全身痉挛,手被纱布包着,但此时指节已经被塞进自己嘴里咬住,力气之大厚厚的纱布上已经血迹斑斑。
除了那一声 ,他就再也没发出声音了,哪怕再身体抽搐,哪怕咬破了毫无血色的嘴唇,也不肯再出声。
额头上汗水滚滚,刚开始剧烈的扑腾结束之后就只剩下本能的颤动,一下接一下的,触电一样抖。
陈黎去捧他的脸。
【陈黎好感度:85】
将青年咬在嘴里的手拽出来,换上了自己的。
他知道纱布底下那双手的指甲全都翻开了。
消毒的时候陈黎都开始幻痛,十指连心,到底是有多疼,青年才能用那么大的力气!
被牙齿咬痛的陈黎眉头跳动,却温柔的用另一只拨开惨白面庞上汗湿的凌乱头发,“没事,咬我,对,痛了就狠狠的咬……”
对不起,陈黎想:我不应该把你留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