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阳阳,知道他是那俩人的孩子,倒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指了他道:“你来说说,今儿是怎么回事?”
阳阳懵懂的看着皇帝,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就放轻了声音提醒道:“今儿你们怎么在街上打起来了?”
定国公夫人封氏有些不满的道:“皇上,是他们主动挑衅彪儿的,他们四个打我们家的彪儿一个,最后京兆尹却判我们家彪儿赔偿大半的损失,这有失公平。”
皇帝微微眯眼,有些不悦的看向封氏。
皇后脸上的笑意也微淡,“定国公夫人,当时的情况只有这几个孩子知道,如今皇上不是正在询问吗?还是等我们了解了实情再讨论这赔偿事宜吧。”
封氏脸色微僵,低头应道:“是。”
皇帝这才重新看向阳阳,“你说吧。”
阳阳斟酌了一下,道:“司马彪没钱买玩具,赖旭说出钱给他买,他好面子,不要,自己去抢了,我看不过去,就拦住他,然后我俩就吵起来了,他砸了摊子,我一生气就动手揍他了,然后就不小心把附近的摊子全给砸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阳阳没胆怯,却说得无比的简洁。
阳阳撇撇嘴,鄙视的道:“本来这事只要赔钱也就完了,谁知道司马彪这么穷,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官差和他的小厮就回定国公府拿赔偿的银子,京兆尹大人说了,只要赔了钱我们就能走了,谁知道定国公府连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阳阳扭头同情的看向司马彪,“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拿几文钱的玩具都要用抢的了,原来你家那么穷啊。”
皇上扬眉,嘴角微翘,露出淡淡的笑意。
皇后也惊诧的看着李旭阳,敏锐的察觉到皇上的心情变好,心中一动,脸上也柔和了些。
几位皇孙都或惊讶或了然的看着定国公夫人和司马彪。
而司马彪则涨红了脸,不忿的看着阳阳。
定国公夫人更是气得脸色青白,她从不是多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将对付司马彪的事情做的那么明显。
要不是上面的皇上和皇后正看着,她一定会抓住李旭阳狠狠地揍一顿。
定国公夫人可以恶毒的看着李旭阳,但定国公世子夫人却不可以。穿过云层思念的味道
她微微弯腰,声音柔和的和李旭阳解释,更是对皇上和皇后解释,“这位小公子只怕是误会了,我们定国公府虽不是大富大贵,却还不至于穷困至此,只是彪儿的祖母向来节俭,虽然赔偿的只是二十两银子,我们也要问清楚始末,若是彪儿的过错,我们自然要惩戒教育一番。”
阳阳就板了脸道:“夫人们顾虑的自然没错,但我爹说皇上都是日理万机的,我们打架这等小事交给京兆尹来管本就是用牛刀了,夫人有疑问,就应该去衙门里问清楚才是,怎么能进宫来麻烦圣上呢?如果今天这家孩子打架要进宫找皇上,那明儿那家妻妾相争是不是也要进宫找皇上判决?”
世子夫人一噎,抬头去看李旭阳,明明是个十岁的孩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子夫人跪下,请罪道:“皇上赎罪,婆婆也只是担忧彪儿,这才情急进宫,还望皇上赎罪。”
阳阳嗤笑一声,更是鄙夷,几乎是斜睇着她道:“夫人,司马彪打架后是被拘在衙门里的,你们若是担心他,怎么也不去看看他?我们进宫来,也没见你们问问他伤到哪儿了,何况,打架罚银这种小事,你们就是再情急,只京兆尹大人亲自处理就已经是很给我们两家面子了。”
赖旭点头,“就是,就是。”
世子夫人恨极,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倒像是专门来针对司马家似的。
皇帝也不免疑惑,探究起来。
若说一开始他有一种“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的感觉,那么现在则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了,这孩子怎么倒像是专门针对司马家似的?
世子夫人知道不能就此事再纠缠下去,必须要换个话题。
谁知道阳阳就话头一转,扭头问司马彪,“你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司马彪已经安静下来,他虽然鲁莽,但其实不笨,笨也活不到现在了,他知道李旭阳多半是在为他出气了。
他心中激荡,垂下眼眸,冷冷的道:“没有。”
不等阳阳反应,赖旭已经瞪大了眼睛,“没有月钱?那你是怎么生活的?”
司马彪有些羞恼,扭头却看到阳阳沉沉的眼睛,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所以虽然羞恼,他还是道:“祖母说,我吃饭穿衣叫人伺候,这些都是用的月钱,扣掉我的月钱还不够呢,哪里还有什么月钱?”天下师叔一般黑
赖智张大了嘴巴,板着手指道:“可是我也有吃饭穿衣叫人伺候啊,每个月还是有十五两的月银。”赖智同情的看着司马彪,“原来你是没有月银才去抢东西的啊。”
围观的几个小皇子和皇孙几乎要掩面而去,真是太蠢了。
扭头看向右边,果然,世子夫人还好,脸上至少还保持得住正常的表情,只是有些羞愧,好似一直被人蒙在鼓里似的。
定国公夫人的城府就要差很多了,一张脸几乎都不能看了。
好好的一个打架斗殴,扰乱市场及社会治安的案子在阳阳的叙诉下变成了定国公府虐待嫡长孙的闹剧。
皇帝看着阳阳,微微一笑,他母亲可没有这个本事,若是她,多半是义正言辞的指责对方,只怕对方不服气,还会伸手给人一箭……
到底是像他父亲多一些。
皇帝问司马彪,“李旭阳所说的可属实?”
司马彪低头垂眸道:“是,属实。”
皇帝就转头问定国公夫人,“贵府上都是将吃穿住行算在月银上的吗?还是单对司马彪一人如此?”
世子夫人只觉得后背冷湿,趴伏在地上,磕头道:“回皇上,我定国公府并无此例,定是下面的管事阳奉阴违,妾身管家不严,还请圣上降罪。”
皇帝不看她,只看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夫人嘴巴动了动,滑倒在地上,干巴巴的跟着儿媳道:“老妇人失察,请皇上赎罪。”
皇上冷哼一声,“此是你们的家事,朕就不追究了,不过打坏摊位,抢夺百姓财物,这事却不能不管。你们对京兆尹所判有何不满?”
定国公夫人嘴巴动了动,摇头道:“无不满。”
之前的算计都成空了。
她只是想借由此事让大家看看司马彪是如何的跋扈,再顺便膈应膈应安国公夫人,可谁知,几个孩子一进来事情就失控了,那个叫李旭阳的孩子竟然将矛盾引向内宅事务。
定国公夫人眼睛一寒,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果然,安国公府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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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同样是国公府,安国公府却比定国公府体面得多,每次进宫,她的年纪明明只比她儿媳妇大上一些,却总是被安排坐在她的上首。
定国公世子夫人却在怪定国公夫人,都是她,明明她已经劝过,拿了银子去把人带回来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之前也是,定国公府又不少那点子钱,她的丈夫已经被立为世子,她的长子也好几岁了,就算要提防司马彪,也没必要做得这么难看,不给额外的银钱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月钱都扣下。
外头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定国公府呢。
世子夫人只要想到那些人的议论,她的眼前就一黑。老太太可以用不管家的理由搪塞过去,可她呢?
叔婶虐待嫡长兄留下的嫡长子,世子夫人想到自己的儿女,想到丈夫和自己的前程,第一次有些恨起自己的婆婆来。
没等世子夫人想到解决的办法,定国公和安国公同时赶到。
皇帝让安国公起身,对跪着的定国公道:“修身齐家治国,爱卿也该管管内宅了,我看彪儿这孩子就很好,与他父亲一样矫勇善战,以后只怕是一员猛将,你现在把他领回去吧,明儿继续进宫读书。”又道:“出去以后先到衙门里交了罚金,若是连二十两都拿不出来,朕可以借你。”
定国公声如洪钟,“多谢圣上,臣回去定好好教养这孩子。”
皇上“嗯”了一声,这才扭头看还跪着的四个孩子,“旭儿,你们逃学几天了?我看你们身体很好嘛,明儿可以进宫来读书了。”
赖旭有些沮丧,“皇上,其实我是内伤,所以外面看着好了,内里其实还差着呢,真的,今儿打架我都没出手,全是我外甥帮我挡着的。”
“哦?”皇上淡然的喝了一口茶,道:“既然是内伤,那可得小心些了,回头我叫御医给你看看,开几副药吃吃看看,听说扎针也好的很快。”
赖旭呆呆的道:“我姐夫就是大夫,还是最好的大夫,就不用请御医了……”
皇帝看向赖五。
赖五早忍不住了,一脚踢在赖旭屁股上,“明天你就给我上学去,敢再逃学,我关你半个月禁闭。”
赖旭顿时闭紧了嘴巴。
“好了,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皇上瞧见天天偷偷的挪动膝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