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周围一圈的领导和医生都围了上来,吵闹声轰隆隆地感觉烦人又刺耳的声音要定在他脑袋上。
好在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多久,旁边的主治医生挥了两把手,让身边的人都出去,许然终于得救了,他看着旁边的医生,氧气罩下干裂的嘴唇微张,努力说出来几个字。
“林……安禾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俯下身听了两遍才听出个大概,听到他问的内容,主治医生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没事,都好,你好好配合治疗。”
等到第三天,许然都能颤巍巍扶着墙走路了,身后主治医生在无能狂怒。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你现在还不能下床,两颗子弹,一颗打在你左肺,另一颗打在脊椎附近,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你必须要配合治疗,要不以后会落下病根儿的。”
许然回头憨笑了一下,主治医生看着阳光灿烂又有些虚弱的许然,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属实是让人无语。
走廊里有几个来探病的警察见状也来劝。
“安尹,你这两枪可中的狠啊,差点成为了烈士,你就听医生的话,安心把病养好比什么都强。”
许然扶着墙转头看向旁边的战友,淡淡地说:“你们不让我出来,是怕我知道我姐死了,不配合治疗是吗?”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良久还是一个战友磕磕绊绊问了句:“你……怎么……”
许然低头苦笑了一声:“我就是个卧底,医生有没有说实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旁边的医生尴尬的低下了头,惋惜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你的时候用了整整36个小时,但是你的姐姐……”
医生沉痛道:“很遗憾,在她被拉出水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呼吸,我们依次做了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压,都毫无反应。”
许然身形一晃,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摔倒,好几个人都上来扶他,最后他自己稳住了身体,又缓了缓声音沙哑地说到:“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带我去见见她吧。”
现场又陷入了沉默,但是没有人再开口拒绝他,医生带着他到了停尸房,简单辨认后拉开了一个尸体冷藏箱。
许然站在不远处,他以为自己会很坦然地走过去看一眼,然后确认是她后沉默又悲伤地接受这个现实,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挪近,微微低头看着那已经冻的发青的尸体,这个死去的人十分的陌生但是却也有一点熟悉的感觉,许然茫然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不是她,不是她……这一点都不像。”
他说的这句话让医生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拉错了箱,再三确认后说道:“是安禾。没有错,我们不会搞错的。”
许然脑袋里全是安禾的身影,从小到大,从安禾死去到有个叫林祈遥的女孩住进这具身体里。
许然把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了千遍万遍,他认为全程没有让怀里的那具身体受到任何伤害,怎么就突然死了呢?况且自己还给她渡了气,一般人都能撑过去的。
“她……是溺死的吗?”
医生在旁边哗啦啦的翻着单子,没过多久回答道:“打捞起来时口鼻附近并没有白色泡沫,后来检查肺部也没有严重水肿和气肿,从医学角度来说,安禾警官不是溺死的。说来也奇怪,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弄清楚她的死因,身体上也并没有外部击打的伤害,做的所有检查都是正常的。”
许然心中默然,他靠近尸体,盯着看了许久,而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就是想走了是吧,谢谢你,让她又陪了我这么长时间。”
许然回到了病房又静养了一个星期,最后能自己站着出医院的时候,他抱着一束花到了安禾的墓前。
阳光撒在墓园里,旁边有黄色的 小野花迎风飘扬,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许然弯下腰将花放在墓碑前。
“姐,我来看你了,任务完成了,虽然不是我们计划的样子,但是你的电脑掉进了跨海大桥里,打捞团队捞了七天也没捞到,这份名单就此消失,谁也拿不到。”
许然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第一个在你身体里的人很笨,都没过两天就被害死了,第二个人倒是挺机灵,但是和你的睿智不是一类的,蠢萌蠢萌的,她叫林祈遥,祈祷的祈,遥远的遥……”
说到这里许然心中难受,哽住了,就看他眼眶湿润,逐渐泛红,好像是压抑了无数的情绪,但是到最后却没有爆发出来,突然的哑火,那些让人无法承受的痛苦都埋在了他自己心里。
他就这样默默哭了好久,久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他终于恢复了平静。
许然长舒了一口气:“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你们放心,我会继续向前,我坚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可能还会见面。”
说罢许然转身就离开了。
我站在墓碑附近目送他离去,旁边吃瓜的系统评价道:“好男人就是不一样,连落泪都充满了力量。”
我在一旁打断她:“你说他这最后一句话是不是说给我听的啊?”
系统开始收拾桌面,俨然一副迫不及待马上就要下班的样子。
“好了好了,他就是这个时空平凡的一名警察,你还想着来时空维系管理局抓你?就当他是安慰自己说的鼓励的话,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系统对话框一下子就怼我脸上了。
“恭喜 0711 号员工收集到意识碎片,可随时选择抽离任务世界。”
我烦躁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等等,你别催!让我再待一天吧!”
系统咬牙切齿:“我们都待了一个月了你还要不走?”
我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太仓促了,都没有和许然正式告别,再等一天吧,看有没有机会。
我跟着许然回了家,家里还是熟悉的感觉,虽然我现在是灵体状态,什么都感知不到,但是却莫名感觉尸体暖暖的,尸斑都淡了。
许然一个人沉默着收拾了半天家,又喝了一杯手磨咖啡,我站在客厅桌子上看着他肉眼可见的烦躁,最后他抽出一根点上,却没抽几口,在火光马上就要烧到烟屁股的时候他终于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你明天方便来我家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