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兰素手颤颤巍巍,缓缓卸了棉被,另一只手抚上腰间束带。
解了束缚,外衣开襟,露出里衣心口、芙蓉出水的绣样。
庄瑞直视而去,怔然之间,难有一分移目,心里顿时慌作一团。
只见她的双手,已然解开里衣系带,片刻便要坦诚,庄瑞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走去,及时合上了她的衣襟。
“你等一下!”
还以为他要亲自动手,娥兰惧意使然,一声惊吓。
“啊……”
这时,宁云溪正好推门走进。
“娥兰,你可在此?”
“何故门不落锁?”
进门便见庄瑞、双手抓住娥兰的衣襟,宁云溪惊得瞠目结舌。
“你你你……你们……”
庄瑞慌忙一撤,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
余光看见娥兰衣襟微敞,他又伸手而去,为她合上。
想着举止不妥,他复撒手……如是反复,好一阵手忙脚乱,最后,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拿起棉被,盖在娥兰身上。
寒风呼啸,席卷心头,宁云溪怒不可遏,霹雳轰鸣。
“都这样了,还没有?”
“难不成,是她自己解的束带?!”
“怎能这般胡来,你们成婚了吗?”
意想剑拔弩张,情势一触即发,娥兰急切劝告。
“奴婢没事,郡主切莫为了奴婢,得罪……”
话音未落,便听庄瑞伏低卑微,来了一句。
“表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娥兰惊诧万分。
“表姐?”
得了表弟允许,宁云溪笑着介绍。
“这是我的表弟,庄瑞,其实是方族之后。”
娥兰更是惊愕。
“什么?!”
“那郡主你……庄伯爷他……”
说着,她有了猜想。
“庄二公子,是方族遗留在庄府的线人?”
宁云溪无奈一笑。
“不是,你想错了,把衣裳穿好,我慢慢跟你解释。”
娥兰应声,依言整理衣裙。
“是。”
庄瑞情不自禁,转眸看去。
注意到他炙热的目光,娥兰双颊羞意,霞色绯然。
宁云溪几声击掌,嗔意烦躁。
“看什么呢,懂不懂男女有别?”
庄瑞一阵吞咽,依依背过身子,满是心虚地表示。
“我哪有?我没看。”
宁云溪不再多言,寻了一块抹布,打水洗净,回来擦桌子时,娥兰已经穿戴整齐。
眼见郡主做事,娥兰疾步上前,恭然阻止。
“谢郡主好意,奴婢擦吧。”
一听娥兰辛劳,庄瑞紧接着走来。
“还是我擦吧,表姐请坐。”
说着,不忘嘱咐娥兰一声。
“你也坐。”
说话间,他已经接过抹布,仔细擦拭,没一会儿,便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宁云溪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盘佳肴,整齐摆在桌上。
“饿坏了吧?先吃点,我们边吃边说。”
娥兰低眸委屈。
“奴婢还有口苦。”
宁云溪转眸表弟,没了好脸色。
“解药呢?”
庄瑞伸手入袖,取出瓷瓶。
“我随身带着了,给。”
宁云溪检查之后,递给娥兰。
“这药更是对症,服用之后,随即就能见效。”
娥兰欣然点头。
“谢郡主。”
庄瑞一阵醋意。
“怎么不谢我呢?”
宁云溪板起脸来。
“这般欺负,谁愿谢你?”
庄瑞心有不服地申辩。
“表姐有所不知,我亦是委屈万分,情有可原。”
宁云溪眉心一分怒色,直言不讳。
“你枉为方族之后,竟然看不出对方计策,还说情有可原?”
庄瑞一时语塞。
“我……”
宁云溪转眸娥兰,莞尔一笑,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快吃吧,其中误会,我会慢慢说清楚的。”
娥兰低眉三分,以示敬意。
“谢郡主。”
庄瑞还是忍不住吃醋。
“又不谢我,这饭是我送来的。”
宁云溪顺了一口气,依旧郁结不畅。
“没完没了是吧?”
“你平时不是挺洒脱的吗,怎么对着娥兰,变得磨磨唧唧呢?”
庄瑞白眼不满,没了言语。
宁云溪已然习惯他的无礼,不予计较,转而说起正事。
娥兰饱餐结束,宁云溪正好说完。
叙述细致,连庄瑞身上发生的事,宁云溪都猜得七七八八,只不过,没有猜到幕后之人,除了顾孟祯,还有宁奉哲。
得到庄瑞的肯定回应,一切误会,烟消云散。
“都怪那名探子胡乱传话,致我以为‘旧情难忘’所指之人,正是欧阳迟。”
“此人实在可憎,待我回府,便打发了他,严惩不贷!”
娥兰明眸善睐,双瞳剪水。
“你且息怒,我自认为,此事不怪那名探子。”
“夫人身为督护中丞,率领卒士,训练有方。府里下人,由她管教,一如卒士大人,武艺高强、常备不懈,探子潜入府中已是不易,想要探听完整,简直就是白日作梦。”
“你就放过他吧。”
庄瑞由心而笑。
“好,听你的。”
皆大欢喜,宁云溪心满意足、笑逐颜开。
“你们和解就好。”
“皇上在意娥兰的身份,这事好办。一会儿天亮,阿兄晨起,我便求个恩典,请韶舅舅,收养娥兰。”
“伯爵嫡女,婚配伯府嫡子,门当户对。”
庄瑞一听,便是拒绝。
“不妥不妥。”
“我们兄妹三人,入了庄族的族谱,她若做了韶叔父的女儿,岂非成了我的姊妹?”
宁云溪刚刚展露的笑颜,很快收了回去。
“可是韶舅舅早已削籍,而今入了方族的族谱。再者,舅舅跟他,只是结义兄弟,并非亲缘关系。待日后事成,你回到方族、她便改籍庄族,两不相干,有何不妥?”
“没有哪条律令规定,结义兄弟的子女,不能成亲吧?”
庄瑞光是一想,便觉浑身不自在。
“反正就是不妥。”
“虽说敬称韶叔父,但是我们心里早已尊为亲父,表姐如此安排,不伦不类。”
宁云溪勉强点了点头。
“那我再想想。”
娥兰谨慎抬眸,左右瞧了他们一眼,轻声弱弱地提议。
“奴婢想要入籍滕家,不知是否有幸?”
只是听见她的声音,庄瑞便是笑容可掬,听完之后,更是深表赞同。
“滕族不错。滕大人早想承欢膝下,韦大人看到赤色、却也没有误会,二人满心只知关怀双儿、事事为她着想,甚至比我都好。”
宁云溪斜睨而去,眉扬轻慢。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
庄瑞撇嘴不悦。
“表姐跟三妹妹一样,就知道奚落挖苦。”
想到韦初霜复述之事,宁云溪骤然生怒。
“当年你是怎么奚落挖苦我的?别以为我没听到!”
娥兰心虚埋头。
没想到自己如实叙述,竟会传到郡主耳中;更没想到郡主和庄二公子,是表姐弟的关系。
这下完了,万一闹僵了,她该如何说和?
庄瑞口若悬河,侃侃反驳。
“那是民间流言奚落,我转述罢了,又非真心挖苦,表姐连这个也要误会吗?”
宁云溪蔑然一哼。
“你就嘴硬吧,其实你心里,就是那般看待我的。”
娥兰尴尬原处。
“郡主息怒,都怪奴婢乱说话。”
宁云溪柔声抚慰。
“你莫忧心,我们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