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淑和,那是……”曹琴默攥紧了手,“晟贵妃娘娘,温宜还小啊,又如何能远嫁和亲呢?”
“温宜的年龄比淑和还小,又如何能嫁人。”陵容哀叹着,“原来的可汗死了,朝瑰本已经再嫁给摩格,但没想到……”
陵容长长地叹了口气,朝瑰的死讯前两天传回了宫中,那时候皇上正忙着处理皇后的身后事,根本顾不上这个妹妹。
皇上只是传了圣旨询问缘由,而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含糊不清,只说公主是得了急病去世了。
具体的情况皇上并没有对陵容说,故而陵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但是公主已死是既定的事实,准葛尔再次求娶嫡亲公主,也是事实。
“公主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合该问责,怎得又要嫁一个公主过去?”夏冬春颇有些恼怒,她不太理解,把这个准葛尔灭了,不就不必送公主过去和亲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皇上宁愿用一个女子的幸福,换边疆的稳定,因为这样不必发起战争,更不必叫百姓受苦。
用一个人换平安和稳定,对于皇上而言,是再容易不过的选择了。
“用公主换边疆安稳,这是皇上做的决定,”陵容叹了口气,她知道夏冬春的想法,便也只能尽可能地安慰,“很多事情,也不是本宫能阻止的。”
“那就打服他们,几个边陲小国,派个将领和十万大军过去就能踏平了,以后让他们日日朝圣,就再没胆子求娶公主了!”
“开战?你有没有想过开战会死多少人,军中将领士兵,边疆的无辜百姓。
我们的女儿是女儿,他们的女儿也是女儿,这天底下普通人何其多,哪会个个像我们这样金尊玉贵的养着,日日想的是明日该玩些什么打发日子。
若真有战事,最先受伤的便是他们了。”
“可他们的女儿是女儿,我们的女儿也是女儿!”夏冬春膝下虽然没有公主,但她向来喜欢孩子,一听见陵容这般说话就恼怒起来,“凭什么要牺牲我们的女儿呢?她们金尊玉贵的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去和亲吗?”
曹琴默在一旁擦着眼泪,她十分同意夏冬春的说法,故而一直点着头,“是啊,贵妃娘娘,我们的女儿在身边养着,耗费了多少心血,别人的女儿如何,我们并不知道,可我们的女儿是真真切切在眼前的啊。
若是让我们的女儿离开,就如同一颗心被活生生的剖开,菜无心能活,人无心如何能活?”
陵容也知道,曹琴默和夏冬春说的话并没有错,但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办法打动皇上,只能叫皇上为难。
陵容虽然乐得看皇上为难,但这事儿不平,皇上也没心思处理皇后。自己要把这事儿做的漂亮,才能叫皇上觉得自己有点作用。
只不过……
陵容也不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和亲,所以只能想些别的办法,要么是在宗族里找个女子,装作是皇上的女儿送出去和亲,要么就是……
陵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敦亲王的女儿——恭定。
过去陵容在拉拢曹琴默的时候,也提起过叫恭定顶替公主远嫁的事儿,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真的要开始考虑了。
“各位姐妹,如今只是抱怨是无用的,留下几位,是因为你们膝下养着公主,事情最是关乎己身,为自己总能想出些办法的。”
陵容叫来照水换茶,让她打破这一室的悲氛围。
见到照水进来,欣嫔与曹琴默便擦干净了眼泪,纷纷端起了茶用上了一口。
眼见着众人一扫方才的悲伤,陵容终于重新开口,“可有什么好办法,都说一说吧。”
“皇上、皇上的几位兄弟家中,都有适龄的女子,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每一个都与皇上有几分血缘关系。”
欣嫔长叹了口气,她心中非常清楚,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女子,那最有可能去和亲的就是淑和,晟贵妃所说的什么不想叫淑和和亲的话,不过是要稳住自己罢了。
“皇上只要认这些女孩为义女,就都算是皇上嫡亲的公主,这样一来,将她们远嫁到准葛尔,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个办法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曹琴默跟着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贵妃娘娘你可还记得恭定?”
陵容早就知道曹琴默一定会想到恭定这个人,孤故而脸上没有什么惊讶,只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恭定可是记在华妃的玉牒之上的,贵妃娘娘你应该记得吧,她可是要叫华妃一声额娘的,自然是真真正正的嫡亲公主。
更何况她的年龄相当,不会像温宜与攸宁一般太小,是最为适合的人选了。
若是恭定都不行的话,那就只有……”
曹琴默略抬眼看了欣嫔,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欣嫔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和亲,她立刻点头,“对啊,恭定就是最适合的,她并非皇上亲生的公主,但却养在宫中许久,皇上对她的养育之恩,可不比生恩差分毫。
到了这样的时候,她理应站出来,为皇上分忧解难,也好还了多年的恩情。
晟贵妃娘娘,嫔妾没有记错的话,这恭定公主,养在春禧殿吧。”
“是了,她不愿意去阿哥所与其他人一同读书,便随她留在春禧殿跟着先生学习。
她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从不拜见皇上与皇后娘娘,叫众人都快忘了宫中有她这么一个人了。”
陵容叹着气,做足了为难的模样,她看向夏冬春,“夏妃,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夏冬春撇着嘴,她快速地看了陵容一眼,“我不是想打过去吗,你们和皇上也不同意啊……”
“……”陵容也有些无语,她点了点头,仿佛十分重视夏冬春的意见一般,“此事本宫会转告皇上的,若是皇上同意了,任你为女将军带兵也好。
你就负责带领我大清铁蹄,踩碎准葛尔,把他们的可汗绑回来做驸马好了。”
“那做什么驸马,”夏冬春骄傲一抬头,“给他送去净身,做个人人喊打的小太监就是了。”
“你倒是真敢想。”陵容收了笑脸,对夏冬春这性子着实是没有办法,她看向曹琴默与恬嫔,“两位姐姐的想法,本宫自然会告诉皇上的,你们放心,皇上定不会舍得淑和与温宜的。”
“那便辛苦娘娘了,臣妾不多打扰,便先行离开了。”
曹琴默先行了个礼,她与欣嫔二人均是一脸担忧的出门,毕竟这和亲一时一日定不下来,她们的女儿就一日有和亲的风险。
夏冬春却没有着急走,她还挺期待地看着陵容,“你说皇上会不会同意开战?”
“你在想什么呢,”陵容着实无奈,“皇上若是同意,哪里还会说什么和亲的事儿,又哪里需要我来试探两位妃嫔。”
“你这意思……皇上真想在淑和与温宜之间挑一个送过去?”
陵容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点了头。
夏冬春哼了一声,片刻后便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有时候我也在庆幸,还好我生的是个男孩,若同样是个公主,不知道要担多少心,流多少眼泪。”
“这话你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勿要叫别人听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炫耀自己生了个皇子呢。”
“若不是突然有喜,我才不想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生孩子多疼啊。”夏冬春皱着鼻子,“更何况,皇上也不喜欢我,生了孩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神仙呢,能一个人生孩子。
我现在都羡慕祺贵人,没个孩子,还能瞧不上谁就嘲讽两句,谁想害她都找不到突破口。”
“你怎么知道没有突破口,”陵容摸着她新得的玉如意,“祺贵人害的婉贵人家破人亡,若不是婉贵人入宫就没有一个得力的人,祺贵人早就被算计了。
她的姐姐是什么心思,什么手段,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姐姐?喜欢读酸诗,喜欢勾引皇上的兄弟,自己的孩子死了,就闹得后宫天翻地覆。
别人的孩子要是出事,她就假惺惺的安慰几句。嗯……还能有什么?”
“这……”陵容哑然失笑,夏冬春说的不能说全对,单从某种角度上来看,甄嬛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反正宫中不会有真正的太平的,除非我们都没什么好争的,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能争什么,皇上的宠爱如今都是婉贵人一个的,别人想争也争不到,自然安安静静的。”
“好了,”陵容起身,夏冬春自然也跟着站起来,“你留在这里够久了,九阿哥不知道有多想你,快回去看看吧。”
“还没聊上两句,你就开始赶人了,”夏冬春一甩帕子,“果真是得了宫权,忙起来连姐妹也顾不得了。
你最好能坐上后位,不然真是对不起你做这么多事儿。
反正最爱争的那个恬嫔已经被禁足了,谋害皇后和皇子,她的命,我觉得是保不住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陵容忙堵住夏冬春的嘴,“别乱说话,小心被赏一丈红。”
“一丈红?那是什么?”夏冬春眨着眼睛,她不知道一丈红是什么刑罚,但她无意识晃了一下腰,“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冬春感觉腰上一阵恶寒,立刻便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离开了。
陵容也没有多说,反正这一世夏冬春不会再见到华妃了,身为妃位,也不会被随随便便就赏赐一丈红了。
“皇上如今身体越来越差,能用一场婚事解决的事情,皇上绝不想多费心思,”陵容闭着眼睛,由着照水为自己捏着额头,“只要把恭定的名字告诉皇上,就一定会得到准许的。”
“可怜恭定公主都没个额娘,由着两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妃嫔,三言两语就将她推了出来。”
陵容其实也是照水口中不顾恭定意愿的人,但是她藏的好,并没有主动提出来。
“恭定命运坎坷,她原来的性子多么刚烈,和她的阿玛简直一模一样。
但如今她的性格也变得安静,在后宫中行走的时候也处处有礼,叫人挑不出她的错来。
她这种样子何尝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本宫如今只希望,她还保留着她阿玛的那点血性和刚烈,免得远嫁之后,受了后宫斗争的苦。”
陵容叹了口气,她扶住照水的手臂,示意她停下来,“如今我只能说,还好不是攸宁。这种庆幸不应该有,但我却止不住。
罢了,照水你也去私库看一看,有什么可以当做嫁妆的,届时为恭定多添妆,勿要叫她被人看轻。”
照水点了点头,照顾着木槿一同开库房清点物品。
此时此刻,陵容才终是送走了其他人,她休息了半晌,就忙着赶去了养心殿,将恭定公主最适合远嫁一事告知了皇上。
皇上只是需要一个人远嫁罢了,至于这个人是恭定还是淑和,皇上并不在意。
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皇上的心情也转晴了不少,甚至还高兴地连说了几声陵容做的好。
这样的“功劳”陵容自然不会独揽,她将自己留下锦妃和欣嫔的事儿告诉了皇上,叫皇上清楚是谁为他分忧。
可皇上却并不在意,赏赐也只是给了陵容一人。
在将恭定封为和硕公主之后,皇上便定下了由恭定和亲,甚至下了旨意,叫内务府比着朝瑰公主和亲时的嫁妆准备,不能委屈了恭定。
明陵容也被皇上嘱咐,要亲自安排恭定的一切。这个一切自然包括说服恭定,叫她乖乖去和亲,不要生出任何事端。
可怜的恭定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春禧殿花着梅花,就已经被定下了一个月之后远嫁和亲。
而陵容也依着皇上的吩咐,带着丰厚的赏赐来到了春禧殿的门口,将这个消息带给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