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扶光的衰弱对于九区来说,是致命的。”
“扶光身负造神实验室成员身份,是已知的唯一成功融合的人,造神派、世界各国,包括中土高层也存在一些狂热的融合分子,他们都对九区虎视眈眈。”
“扶光衰弱,意味着九区不再无可攻破,一直只是向大区施压而不敢动手的咩哩联邦、欧罗巴、桑尼国等,将立刻把战火推向整个中土,【造神派】就像蝗虫,必然蜂拥而至。
那时候,中土大区即便有心护着九区,也要面临九区和整个中土万万人的电车难题。那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是我们不敢正面对抗,而是正面对抗输了,输的是整个中土的安宁,没有人能承担得起这样的罪责。所以,制衡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扶光无恙并且坚决反对,碍于畏惧九区与大区分裂,中土知道也会全力支持。但是现在,扶光出了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少时间,只能为九区、为龙派、还有你的未来谋划。”
“所以,扶光主动将你的异能是【吞噬】告知大区,并暗示这异能对融合发展会有作用。所以,你成了中土珍视的第二个关于融合的机会。”
“作为最重要的制衡关键,你将暴露在世界无数目光下,图谋不轨的人也因此无法对你光明正大出手。这样就保住了最重要的你。”
“而等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你会成长为第二个龙帝,拥有真正保护自己的能力。”
“最后选择花家,一是因为花家主动请求,二是因为他们对你有愧,想着也许会因此格外呵护,第三是因为花罹寒此人,亲情淡薄,对待亲的、收养的子女如出一辙,你心里不会有落差。”
“扶光算计好了一切,包括最后用自己的死亡破灭了【造神派】和有心者窥探融合秘密的幻想。”
“他对得起任何人,但唯独,负了你。”
常乐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尘无岁说:“你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扶光整夜没睡,拉着我和老穆絮叨。
跟我们讲,他愧对你,他觉得自己混账极了,觉得自己跟花罹寒一样,到头来也辜负了对你的承诺……他说了很多,句句觉得自己亏欠你。”
“第二天送你走的时候,他绷着脸一副绝情模样,可等你一走……”
尘无岁笑了下:“乐乐,那是我第一次见沈扶光哭。”
六年前——
九月秋凉,北方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潜渊山下,罗轩、巫婆婆、穆良朝将十二岁的常乐送到来接她的人手中。
花兰时陪着魏紫,花罹寒和花卿云亲自来接,除此之外还有嬴槐夏、沈修等人,给足了牌面。
可是常乐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颗心一点一点沉进冰窖里。
她扯不出半个笑容,也哭不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扶光突然这样绝情,为什么他不愿意稍微解释一二。
她都懂、她明白、她很乖的,她能理解的,只要沈扶光解释,哪怕一句“对不起,我不想的”都可以!
可偏偏没有!
沈扶光只是突然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说:“要是你永远留在四区就好了。”
就像云端的飞鸟被人踩进淤泥,满心的温情猝不及防被人撕碎,没有半句解释。
这不对的,沈扶光。
可是直到她要离开,也没等来沈扶光半句解释。
不过是要让她当制衡的棋子,保下她也保护九区,为什么不愿意解释呢?为什么要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难道,她那天雪夜死在大雪里对他更好吗?
常乐心中的愤怒与绝望的冰冷交织,只觉得世界荒唐。她没有任何反抗,低着头乖乖地走到花罹寒身边。
只是在花罹寒带她走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还是转头,看了一眼。
她想,哪怕沈扶光有半点不舍都行,给她半个字挽留都行,可是,没有!
沈扶光直接背过身去,背对她。
细雨如烟如雾,蒙眬了他的背影。
常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看清过沈扶光。
是啊,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带着沈扶光的【一人之时】,沈扶光莫名其妙对自己好,他们好像有过不为人知的过往,可是这些,沈扶光从来没解释过。
常乐听见心中的冷笑,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背对着她的人,抵在唇边的手指被咬得血肉模糊。
沈扶光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晚上核心圆桌会议的时候他不在,他们去找人找到他房间。
一推门,才发现沈扶光抱着没缝好的兔子在哭!
讲到这里,尘无岁还给常乐形容。
真哭,不是落几滴泪那种,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那种。
还知道羞耻那兔子挡脸,虽然也没挡住。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尘无岁甚至拿出一张偷拍的图片来。
图片上,
沈扶光靠坐在床脚,一腿曲起撑着脸,兔子放在左侧脸颊下方,下半身还缝好还漏风,右手遮着右眼和半只左眼,眼尾红得艳丽,脸上泪痕明显,甚至连地上都还有一小滩水!
常乐从斗篷里探出手来,轻轻地触碰沈扶光的脸颊。
还没完,沈扶光哭完就后悔了,红着眼站起来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要去三区。
巫婆婆:“哼,老身早就说丫头不该走,也不知道是谁铁了心送她走!”
罗轩:“域主,少主走时脸色很难看,想来还生气呢。”
穆良朝:“哎呀呀呀,现在去?呵呵,这不是渣男行为吗?我要是乐乐,怎么可能想见你?”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沈扶光堵得心梗,也打消了去把人偷回来的念头。
“但是,那段时间他经常做噩梦。”
尘无岁道:“他说他总是梦见你受了委屈,自己憋着不说,也没人给你撑腰。总是梦见你找他。
他觉得没有他,旁人总会怠慢你,虽然他自己也混蛋,这也是他自己说的。”
“大概你去花家一个月后,有一次宴会,有个谁家忘记了,那小姐不长脑子惹了你,对吧?”
常乐回想了下,摇头:“是……男的。”
她的嗓子还没恢复,说话有点费劲。
尘无岁点点头:“对对对,事后一周,那一家就被调查,该判的判该杀的杀了。是沈扶光做的,他当时知道你被人调戏看不起,气得火冒三丈。”
“那之后的九大区异能资源经济论坛上,沈扶光直接指着大区执政官顾凉翰的鼻子,警告他这件事。”
“回去之后,我无意中看见他抱着兔子,说”
——“小疯子,如果把你送走,你却过得不好,我会心疼得疯掉的。”
常乐掩在毛领中的睫毛颤抖。
“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的,我想关于他的事,你最有资格知道全部。”
“你对他恨也好,爱也罢,我们无权干涉,也没法劝。”
“但是,乐乐,扶光还有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