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爷
三天的时间说话就到,《聚焦专访》如约来到市高法执行局要调查结果。
这一次与前次大不一样,不但吴局长不再慎言,而是在宏疯子一行面前侃侃而谈,他还专门把负责侦办此案的、中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曹挺进请来介绍侦办情况。
曹挺进也没使大家失望,而是当着从多陵江媒体的面,证实了“经过侦察办,的确有人策划了暴力抗法的预谋。也确人花钱雇佣来身上捆绑炸药,搬液化气罐。”
经审问,嫌疑人声辩他绝不敢真的点雷管,引爆液化气罐。可问题是谁又敢赌这一把呢?万一在场“表演”的人一个操作失误,那不就假戏真做。那几公斤炸药和十几个液化气罐不但可能把现场围着的人炸成残肢。还有可能把景阳大厦都给轰塌的啊。
因此,如果陵江高法参与强制执行的法官、法警们当天真要是去了,恐怕真就上了地方势力的恶当了。
假如真要引起了严重后果,虽然玩成书和受雇“烂崽”的最终命运肯定是被抓捕归案,该追究的追究的追究,该审判的审判。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因为事先没把控好,让强制执行演化成了群体事件的责任也非同小可。
于是乎,就此案造成的结果,地方势力丢的是卒,外省籍干群挨的是帅,这是个100%的赔本买卖啊。
最搞怪的是,赵副院长在准允“立即中止行动”后,即刻通知市公安局,指挥中心随即下达出警命令。
可当时出警后报上去的内容是“大批农民工、债主和酒店员工群聚的事实的确有,根本没查到炸药,液化气罐”。
这既让吴局长很尴尬。于是就有了那场由市委政法委书记参加,由吴局长亲自解释“中止执行原因”的说明会。
本以为圆通的吴局长一阵太极忽悠过去,双方心知肚明就善罢甘休了。
殊不知半路杀出的京媒却不依不饶地抛出了【铁证】,让陵江有关部门被迫重启调查。而且为了保证调查的公正这才发现是“景阳冈派出所个别干警不作为,涉嫌与恶势力串通,故意隐瞒了事实真相。
这才为“因怕承担责任,误信他人谎报,抗命不遵,贻误市领导布置的政治任务的吴局正了名。
至此,吴局长这才松了口大气,要不然他这口黑锅就得一直背起。
“吴局啊!你刚才提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领导担忧,我也都在这里得认真地一一做了回答。
甚至是对我们接手后,应该怎么保持景阳酒店的品牌效应,我也都按照政府和法院的要求作了承诺。
而且除了因案子从八桂法院委托给陵江市高法代位执行,八桂同德公司又交了一份执行费以外,也已经向法院缴纳了300万元强制执行保证金。
那我想很冒昧地问一句,“政府能否向我们做出一如既往地给予易主后的景阳酒店,曾经享受到的政策关照呢?”
尽管吴局貌似听得很仔细,但那一丝从眉宇间撩过的不屑还是被一向注重细节的洪海侠捕捉到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吴局继续了院长交代的慎言,对此压根就没作回答。
其实,洪海侠也知道,不要说院长有提醒在前,即便是没有任何人提醒,吴局长也不可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一来这是中区政府的事,市高法不可能越俎代庖;二来这个强制执行本就让中区政府难堪了,他怎么还可能给你优惠政策的关照呢?
但,如果不给,是不是就意味着继续了地方保护?因为优惠政策是给景阳酒店的,不是给玩成书的!
吴局稳起,阳律也稳起;直到洪海侠表示说:“我回来陵江两年多,看见陵江的政治生态,真的是我十多年前,离开陵江去南疆冲时相比较,政治生态不只是更差了,而是变得残酷了。
一些地方和部门,本地帮与外来户的关系,都已经恶化到有你没我,或有我没他的地步。完全没有了调和的可能,大大地影响了办事效率,严重妨碍了社会的发展。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根本地解决,陵江的城市建设,根本就不会迅猛的发展。
坦白的说,我为了自保,必须要把玩成书赶出景阳酒店,使他再也没有继续江湖悬赏或绑架中区领导害我的平台和钓饵。如果申请强制执行经营权让领导为难。也可以先由债权委员会委托专业公司来管理。”
吴局才喘了口粗气、很委婉地说:“你的想法从我个人来讲,非常能够理解。
经过了若干次生死较量,你是一次又一次地凭自己的能力与一堆黑白两道的混蛋去斗,我们作为你的朋友,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却没有起到你特别需要的作用。说句实话,我有时候想起来也特别不好意思。
但是,我们毕竟是在体制内为官,就得方方面面都要考虑清楚,瞻前顾后的情况在所难免。
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我们不能如站在玩成书背后那些人一样,因为自己曾经犯了糊涂,然后就一步错、步步错,就明知道自己已经做错,还不敢不稀里糊涂的继续错。
他们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一般没陷进去的人能体会得到的。这也是他们可以不顾做人的底线和混淆公序良俗,而我们不能。”
听了吴局的感叹,洪海侠真的是有点吃惊,吴局平常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当下居然花了这么多的语句对着他这样一个非体制内的当事人来发这通感叹。
细品了吴局话中韵味,洪海侠基本上可以肯定吴局他们的体系在谋划着一盘大棋,一盘远非一个法院执行局局长,能够运筹帷幄的大棋!
他也可以想象,自己的态度,在吴局的这盘大棋中的位置肯定十分重要。
果然,只听他话锋一转说:“咱们再随便议一下,景阳酒店经营权执结成功后的情况。这一点我还真的是十分的担心。我姑且相信你这次请京城媒体在陵江,死死地抓住强制执行临时刹车的问题不放,特别是曹常务乘胜追击,借助你交给京媒的证据材料,让陵江的地方保护势力栽了个大跟斗,仅仅是为了证明你当时阻止继续强制执行的绝对正确。而并不是把玩成书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根本就没有那个狗胆点燃那捆炸药,更不敢引爆那些液化气罐。
不过这也好,经过了京媒的闹腾,也使得陵江市委对景阳酒店经营权的强制执行,绝对不允许再拖下去了。
依我的估计,现在已临近[两会],肯定是不会再动。待两会过后,一定会即刻实施。”
“这是好事啊,这么久都等了,再耐心地多等这几十天应该也无所谓吧?洪董。你说是不是?”
阳律不失时机地在一边打圆场说
洪海侠只是在当听众而没有接话。他知道吴局肯定还有话说。
果然,吴局接着说:“洪老弟呀,我们真的是很担心你啊!
你前一段时间,被玩成书这只疯狗狂吠乱咬,差点置你于死地。
现在你是见招拆招,不但协助司法机关,把他买通的关系,该抓的抓,该杀的还会杀,唯一的亲儿子都送进了监狱,已经把玩成书搞成了孤家寡人。就此打住,他这一辈子应该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了。
你会不会还忍耐不住,得理不饶人地、针对玩成书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呢?我们可听说你对玩成书说过,战端一开,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哟?”
洪海侠听了吴局这句话非常吃惊。
他貌似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得不到信任了。他可以肯定,在政府官员的眼里,只有绝对听话照做、没有个性、任其安排甚至是宰割的商人,才是能够获得政府支持的商人。
其他的都有可能是奸商,既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相信。
他有点气馁了。
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吴局,我绝不是为自己辩解,这中间恐怕有些误会,我敢保证,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直接针对玩成书及其家人的过激事情。尽管他玩家三爷子都对我下过死手,还误伤了我兄弟。我也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借助政府力量向他玩家父子发难的事情。
说句题外话,玩偶的被捕,绝对是他自己撞上的,根本就与我和我的朋友们无关。”洪海侠很诚恳地说
吴局摆了摆手。示意洪海侠不要激动,也不用解释。
随后他继续说:“我们以前决定帮助你,是觉得你在政治上真要比我们接触过的其他商人要相对成熟。
但是,你到底成熟到什么程度,我们还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是,我们也可以理解你,在竞争对手卑鄙无耻,利用公安队伍内部的败类,给你上假案准备置你于死地,还做出在江湖上雇杀手来收你命的举动,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和原谅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即便是做点出格的事情,只要不与法律产生激烈的冲撞,法律也不会主动找上门跟你过不去。”
这段话一说完,洪海侠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吴局他们真的是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只不过,分析陵江的形势发展,玩成书代表的利益集团土崩瓦解是迟早的事。对景阳律酒店经营权实施强制执行,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既然不愿意相信,那就不用纠结,能按照现有的关系维持也不错。”
他继续当他的听众,完全没有必要再做任何辩解了。
他知道即使再辩解也没用。
吴局习惯性按照上级的指令做对政权有益的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了。
至于老百姓怎么想,具体到当事人怎么想,只需要送你一句话:“凡事以大局为重”,就算是对你最大的尊重。
要不然,他们完全可以连这句话都不说,你爱咋地咋地。
洪海侠感觉自己在沉沦,他在迷糊的状态中听见吴局继续说:“说实话,我担心的不是能不能强制执行,而是把景阳酒店的经营权执行给你们以后,你们会不会经营得比以前更好?
景阳酒店到了你洪海侠手上,是否还能坐稳中区酒店行业的头把交椅?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不只是促成强制执行的问题,而是应该考虑如何巩固执行成果,保证不会因为一个貌似公正的执行,掐灭了一个曾经辉煌的项目,引发出一系列的负面效应!
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台风过后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谁得意都会遭人妒忌,谁落难又会被人怜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玩成书现在已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再加上他花天酒地,已搞得自己年老多病,现在,没有人会再去关注他了。”
吴局说到这里自己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听得云里雾里的洪海侠,他摇了摇头又继续说:“但是,易手后的景阳酒店还在,成天就想着要占点便宜、有地方吃喝拉撒的官员还在,称兄道弟的风气还在,甚至是日嫖夜赌的歪风邪气还在!
再过不了多久,陵江很有可能会经历一场外来户与本地帮的生死大战。无论是谁赢谁输,最后都是一个利益的分配和双方的妥协。谁得了势都一样的会成为受益企业的座上宾。
景阳酒店一样的要接待他们。
只不过是换了一些面孔而已。绝不会没有人来。
如果到时候你洪海侠一拒绝,景阳酒店的金字招牌就砸了。
洪海侠越听越心惊,越想心里边就越矛盾,“他就是仅仅想做个纯粹的商人,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赚钱?怎么就强迫人卷入到地方的政体纷争中去呢?
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大小官员像蚂蟥一样寄生在你的身上,吮吸你的血液呢?
虽然说,被几只蚂蟥吮吸几下并死不了人,但如果太多了,再强壮的肌体,也承受不起的啊!”
时间就这样一溜烟地就过去了。眼瞅着已到了饭点,阳律师很会来事,他也肯定知道今天吴局约洪海侠的目的,故意放高音量问了一句:“局长、洪董,我们是出去吃了饭以后再转回来接着聊?还是喊饭到这里来吃了以后继续讨论?”
洪海侠没吭声,吴局也没回答,阳律师就自主决定说:“局长,既然洪董也虔诚地想听你把话说透,我看你今天就别管其他事情,就在这里多待一会。我虽然只是旁听,也想多沾点灵气,吸收点养分。干脆直接喊饭?”
说完他也不等吴局和洪海侠的回答,就直接按响了桌上的召唤铃。
服务员应声推门进来问:“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阳律师很客气地要求说:“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预订,现在是没谈完,临时决定要在这里用餐。你们能出去帮忙买一下。”
“哪还用再去买,外面的那位先生已经帮你们订餐了啊!你们不知道吗?”服务员显得很吃惊地说
服务员边说边推开门出去了。
仅过了一小会,他又推着餐车进来,就像变戏法一样把已经准备好了的餐食摆到了茶桌上。
原来刚子已经习惯了,只要是洪海侠误了饭点没有离开,不管最后是吃还是不吃,他都会按人头和平常观察到这几个人的用餐习惯,准备好可口的饭菜。他是情愿最后没有用上浪费掉,也绝对不会让洪海侠因时间关系误了餐。
在洪海侠的印象中,吴局长从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今天他怎么啦?不但同自己谈了这么长时间,还动不动就发感慨?”
于是,崇尚朋友之间有话直说的他就把话挑明了。
他说:“吴局,我这人急起来就赖着朋友能理解,说话掌握不到轻重,你也别往心里去。你现在有什么话就直接提要求,只要不是要求我放弃对景阳酒店的强制执行,我都可以考虑按你们的意思办。”
洪海侠以为这样说应该算是替吴局长搭了架楼梯,吴局有什么话也就敞开讲了。
但他哪里知道,今天与他的谈话并不是吴局长的本意,而是组织委派,吴局长不得不来做他的工作:“目的是让他放弃对玩成书的报复”。
因为组织上担心,如果洪海侠心里积怨太深,来个得理不饶人,把逼急了,玩成书这已经病入膏肓的糟老头会干出什么蠢事,没人知道。
同时,组织上也担心把酒店经营权交给洪海侠后,他直接就把酒店关掉,故意造成负面影响,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这肯定也是陵江政府不愿意接受的。
上次紧急刹车,吴局事后调查得清清楚楚,洪海侠的情报是绝对准确的。
正因为如此,吴局代表的政治集团才更加重视洪海侠,认为他是一个既难以驾驭,背景关系又深不可测,在政治与经济发生冲突时,是个可以不要经济利益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是干部们最不喜欢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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