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众人就收拾好要送的节礼,坐上牛车向镇上出发了。今天的行程有些赶,因为晚上他们还要赶回家,准备明天过节的事情。
像从前一样牛车晃晃悠悠,叶霜坐在布垫上,身子靠在娘亲身上,很享受和一大家人一起做事,一起吃饭,一起走亲戚之类的事情。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从前那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现在她也是有父母,有爷奶叔叔婶婶,也有兄弟的人,是一个备受家人呵护宠爱的幸福小孩子。
牛车在山间穿行,有时走在树林中间,枝叶繁茂成荫,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洒在地上,车上,他们一行人的身上,一个个或圆形,或人形,或树枝形的光影霎时间变幻无穷。无数鸟儿在树林间穿梭飞行,有的站在枝头纵情歌唱,独领风骚;有的鸣声嘤嘤,你来我往;有的雏鸟啾啾,低声学语。鸟儿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一出欢乐祥和的森林交响乐!
叶霜想起了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树林阴翳,鸣声上下”,不禁莞尔,可不就是现在这样活灵活现的热闹场景么?
叶霜又觉察到自己此时的状态,不禁失笑,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细细欣赏和品味万物的美好。果然,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愉悦,才能体察万物之美。而这些,是现在的家人们给予她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上天的恩赐,她会好好珍惜,努力呵护,永远铭记。
接近午时,众人终于到了南丰镇,还是一文钱的入城费用,大人小孩,概不能免。
为了节约时间,珍惜与各自家人的团圆机会,叶宗佑先把父母送到镇东舅舅家,与舅舅一家见了礼再赶往镇北。
叶霜终于又可以见到和蔼可亲的外祖母了,嗯,也想念外祖母做的饭菜,那是爱与关怀的味道。
牛车刚停下,叶霜才被爹爹从娘亲怀里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地上,她就一阵风似地跑去敲门:“外祖父,外祖母,益诚表哥,益实表哥,我们来看你们了,快来开门啊!”
“来了来了,我的乖外孙,你们可算是到了,我的午饭就快做好了。”外婆一向冷静淡然的性格,难得也有这样热情似火的时候。叶霜在门外还没有见到人,就听到外婆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一阵“达达达”的脚步声传来,叶霜听见门栓下落的声音,厚重的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位个子大约一米六零的少年,身形因为长高了些的缘故有点偏瘦,他长着一双丹凤眼,带一点婴儿肥的脸上笑得阳光灿烂。
叶承廉一开门就看见粉雕玉琢、乖巧可爱的妹妹正站在门口,冲着他伸出双手,
“大哥,抱抱。”
“妹妹,你们到了!”他一边打招呼一边亲热地把妹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右胳膊上,左手小心地扶着妹妹的肩膀,走向门外的父母:
“爹,娘,你们来了!快进屋,外公他们都在家呢,舅舅他们也回来了。”
这时,又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位小男孩,明显矮了之前的少年一头,婴儿肥的脸颊,却和赵书瑶有些像,正是叶霜九岁的二哥叶承直。
“妹妹,好久没看见我了,有没有想二哥?”
叶承直看见自家穿着粉色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妹妹,就开心逗她。
“二哥,我想了呀,我也想大哥了。”
叶承直后面也跟着两个少年,一个是十五岁的赵益诚,一个是十二岁的赵益实,都是文雅的少年,和姑姑赵书瑶有几分神似。见到姑姑一家,赶紧上前见礼。
一家人进得门来,穿过种着两棵石榴树的院子,就到了赵家的客堂。
客堂门口站着叶霜的外祖父赵显睿,还有休沐回家的舅舅赵昭华。
“来了就好,赶紧进屋。大家早就等着你们了!”
赵昭华赶紧把妹妹一家请进屋里,喊了妻子林氏端茶递水,妹妹一家过来一趟有多么不容易,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岳父,兄长,我就不坐了。我现在就得赶去醉香居一趟,等办完事我就回来。”叶宗佑赶紧向岳父和大舅兄致歉。
“这么着急么?不能吃了饭…哦,对,你们今天还要赶回去。昭华,陪你妹夫走一趟醉香居,就赶马车去,快去快回,我们等你们回来吃饭。”外祖父知道女儿家和醉香居在合作做生意,不能耽误了他们的大事。
“那就麻烦兄长了。”叶宗佑也没有过多客套,和大舅兄一起卸下牛车上的东西,驾着马车就赶去了醉香居。
“郭掌柜,晌午好,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贤弟来了,好,请跟我来。”
“不知这位是?”
“在下是叶宗佑的舅兄,赵昭华,见过郭掌柜。”
“赵贤弟,幸会幸会!”
“郭掌柜,明天就是端午节了,鱼酱的生意承蒙郭掌柜照顾,这是家人准备的区区薄礼,还望笑纳。”叶宗佑平时的性格虽然有些冷,但是在该客套的场合,他也能信手拈来。
“贤弟客气了。既然贤弟厚爱,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郭掌柜不妨打开来尝一尝。”
郭掌柜一听,这样的要求必然有缘故,于是当着送礼人的面打开了盒子。
“这是粽子,还是温热的,今日我可就有口福了。”说着小心地打开了一个粽子。
“这粽子,颜色和我们平常吃的不大一样,居然是咸的。里面是腊肉馅,味道很不错,好吃!肥肉软乎,油而不腻,瘦肉香而不柴。”郭掌柜终于发现了粽子的玄机,一口气吃完了整个四角腊肉粽。
“郭掌柜再尝尝这种。”叶宗佑再次推荐道。
“好,我再尝尝。这是花生花椒的,口感也很特别,有点麻,但能接受。花生香脆有颗粒感,也是咸味的。”郭掌柜好像一下子就打开了对粽子这种美食的新认识。
“不错。其实,粽子还可以有很多种口味。只要做得好吃,我们在店里可以天天都有粽子吃,而不必非得等到过节。”叶宗佑直截了当地提醒郭掌柜。
“贤弟,说得很有道理。这粽子的生意,是贤弟你们想出来的。我们这就签订协议,还是和鱼酱一样的分成,你看?”
“郭掌柜可以做主了?恭喜郭掌柜得到主家重用!”叶宗佑连忙道喜。
“哪里哪里,比不得贤弟,又有了新的生意,以后愚兄还得请贤弟多多关照才是。”
“郭掌柜过谦了。如果掌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协议吧。只是去县衙公证之事,家里实在走不开。郭掌柜,我这兄长就在县衙做事,所以此番我就请兄长代劳了。兄长,麻烦你代为照应一下。”
“妹夫客气,都是一家人。郭掌柜,我们后天启程去县衙如何?”
“没问题。”
“贤弟,你是不打算包粽子到醉香居卖了?”
“郭掌柜,实不相瞒,做鱼酱就已经很忙了,家里现在着实腾不出多余的人手来。”
“理解理解。两位,中午就在醉香居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郭掌柜客气,家人还在等我二人回去吃饭,改日有空一定奉陪。”
“好,那愚兄就不多留两位了,下次吧。”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