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顾严的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那边苦苦相求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穆重似乎被这一声声的求救扰的没辙了，无奈朝着某处空气点头。
“看在你和我有缘的份上，我就破这一次例，暂且帮你找回肉身。”
他话音刚落，后续的动作还没有表演出来，方云舒突然就现了身，啪的一下摔落在地上，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们。
顾严：“……”
秦无寒：“……”
造孽啊！隐身符的时效到了！
穆重的反应很快，他轻叹一口气，给这完美中的一点意外找补：“好了，你现在没事了，下次请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不然，我再也不能像今天这般救你。”
方云舒的反应也很快，捂着脸把自己蜷缩起来，一边嚎着“谢谢大师”，一边疯狂揉搓自己的眼角，想弄红一点假装自己真哭过。
顾严呆了，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秦无寒和方云舒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也错过了最后认清对方真面目的机会。
眼看着这三观受到冲击的家伙彻底信了他们，方云舒的任务圆满结束，最后再做作的千恩万谢一番，然后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还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关上。
穆重就好像不知道会有这一出似的，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顾严立马起身弯腰，想要凑近一点和大师握个手，但还没碰到人家，就被另一个秦大师眼神警告，只能略带尴尬的坐回去。
“大师，其实是这样的，”顾总这会儿倒是愿意说一点自己的心里话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大师帮个忙，帮我把那位保家仙送走。”
穆重挑眉，这套说辞在他意料之内，便也没有太过惊讶，只静静听着他说。
顾严的语气诚恳又无奈：“我就不瞒大师了，我们顾家祖上有一位祖母，她从不相信神鬼之事，生前就不许任何族人相信封建迷信，老之前还立下了族规，禁止任何后辈在家中供奉神像立碑，能响应国家政策清明过节去祖坟上烧香已经是极限，更别说在家里供奉保家仙了。”
且不说顾家旁系的亲戚会不会用这件事发难，光说他违背了祖规，还是最大的那条忌讳，他都怕大半夜的时候，那老人家托梦来敲他的头。
现在知道鬼魂之事是真的了，那他就更怕了。
穆重眨眨眼：“那顾总那位祖母倒是个奇人，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坚定的反封建思想。”
顾严捂脸：“因为祖母那时候正处于百废待兴的建国时期，而且祖宗还是参军的军人，大师你懂的。”
新时代新思想，作为第一批接受新思想的人，那位祖母自然要做好表率，反对封建迷信也是怕家里人拎不清，怕“人血馒头治病”这类事情再度发生。
人家并没有错，顾严遵照祖训也没有错，但哭着要实现梦想的小少爷更没有错。
穆重无奈叹气：“可惜啊，顾总，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小少爷身上的既是保家仙，也是还未完全成仙的妖怪，修炼这么多年也是有傲气的，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赶走的存在。”
“而且人家三番两次救你家孩子，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将人赶跑，之后那柳树婆婆会做些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就像是你无偿资助了一位贫困生，人家非但不感激你，还抢你公司，给你戴绿帽，打你的娃……咳咳，你难道会选择直接灰溜溜离开？”
顾严嘴角直抽抽，这穆大师的比喻太过于形象，他恍惚间已经看到了那柳树婆婆冲上来砍人的样子。
这还用说吗？都被欺负成那样了，当然死了都要把人拖下水！
差点被拖下水的顾严：“……”
沉默.jpg
穆重眼看这人有点动摇了，又用“不过”来了个转折。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纠结，我和那柳树婆婆打过交道，她看上去并非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会只缠着你小儿子一个。”
顾严有些慌张：“什么叫只缠着我小儿子？”
穆重摊手：“只能说是缘分，那柳树婆婆特别喜欢新奇的表演，恰好看到你小儿子表演魔术，一时欢喜就把人家给救了，还免了你前几天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运。”
“人家现在一直待在你儿子身边，也是想看更多的表演，只要那小孩不表现出让她无趣的一面，那就可以万事无忧。”
穆重顺着这点给对方出主意：“所以我可以尝试和对方商量一下，不在你家立牌子，也不吃你家的香火，就单单守着那小少爷一个，免得你左右为难。”
顾严有些心动，但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儿子：“但是这不就相当于，把我儿子的命送到人家手上了？那如果他不小心惹那柳树婆婆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这和在他儿子身上绑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穆重微笑：“这你可以放心，既然已经是半仙了，对方自然不会随意杀人，尤其是她要护着的那一个，更是比任何人都紧着，你只需要让小少爷去多学一些戏法，不让那柳树婆婆彻底失了兴趣，一切就万事大吉。”
……
等出了人家的公司，穆重这才接过秦无寒递来的温水，一口猛干大半杯。
“我果然还是喜欢好忽悠的人啊。”
穆重深深的感慨一句，这顾总比他想象中要多费好多口舌，好在最后一切顺利，他的目标也达到了。
秦无寒知道穆重绕这么一大圈是为了什么。
因为和那顾家小少爷约定好了，会想办法让他父亲同意对方继续学习魔术。
想要让某些冥顽不灵的父母长辈听劝，学会尊重他们的孩子，只靠浅显的劝说是没用的，就连痛彻心扉的失去有时候都起不到作用。
穆重有时间慢慢潜移默化，但那笑着在舞台上散发光芒的小魔术师没有时间，也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穆重搞了个大的，选择快刀斩乱麻。
所以柳树婆婆是假的，保家仙是假的，方云舒这个最后加上的砝码是假的，就连穆重绕了一大圈的游说也都是假的，只有最后让那顾总让步的一句建议是真的。
但秦无寒对某些细节的地方还是不理解。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点，要是让太多普通人知道神鬼之事，你身上的因果线又要变多了。”
秦无寒有点担心，穆重很快就会回归神位，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再次投胎渡劫，身体没养好，还有一场战事，若是身上的因果线牵扯太多……
秦无寒想着想着就不受控制地皱紧眉头，这么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换做是普通的神仙，估计早就被雷劈成粉了。
“没事儿，”穆重继续吨吨吨喝水，把水全喝完才呼出一口畅快的气。
“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秦无寒恍惚间看到了千年前那个健康的木神，他也是这般满眼淡然胸有成竹，说着安抚人心的话，然后转头便上了那一去不回的路。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
秦无寒按着穆重的肩膀，强迫他转身，以一种面对面的姿态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突然被翻了个面的穆重：“……？”
秦无寒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还有点危险：“你是不是又打算什么事都扛自己身上？”
穆重眨眨眼，还什么话都没说，突然就被贴上来的大脸堵了嘴，这下是解释狡辩都吐不出来了，只能满脸问号的被啃嘴。
不是，小秦同志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