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惊愕过之后,稳了心神,自然是不会答应,甚至悲戚交加的演了一出痛失爱女的悲痛。
更是把沈行知骂了一通,说他如今行迹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声泪俱下,说到激动处,甚至动手拿起茶盏砸向他,好在没砸到,只是出了出气。
崔嬷嬷也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宽慰,甚至暗示沈行知赶紧走。
可他却执着的仿佛没看到,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等皇后发泄完情绪。
他虽没开口,但看着皇后的反应,他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最后眼底那半点星光也逐渐灰暗了下去。
放在身侧的手,指骨悄悄蜷起。
皇后喝下崔嬷嬷端来的参汤后,才缓了缓心绪,看了一眼他依旧跪在那里不为所动。
“你这是干什么?也要逼本宫不成?!”
语气铿锵威严,沈行知低头回道:“臣不敢,臣只是……有些不甘心。”
“你有何不甘心?本宫金玉叶的大公主在相府给你为奴为婢,本宫还未问你的罪,你倒是先不甘起来了!”
“娘娘,她在臣心底,从来都不是奴婢,臣一心只想将她娶做夫人,一心只想将公务处理完就随同她一起游历她心心念念的江湖,臣知道她想悬壶济世,想看尽人间繁华和山川美景,臣懂,都懂……”
“臣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再多些时日而已,眼看就可以了,却偏偏……”
他的声音越说,越发的没力,好似极力压制着什么,尾音甚至带着轻轻的低颤。
字字真切,皇后也不由得有些动容,柳家出事她便猜到了沈行知答应婚事是早有预谋,但没想到他和宛秋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孽缘。
她叹了气,悠悠的说:“她人已不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
没用了!
沈行知心口一阵钝痛,仿佛被生挖了一个洞口,血淋淋的淌着血。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见他如此,也不忍心再说什么,转而问他:“你这次如此威胁太子,可有想过日后在朝堂之上该如何立足?!”
沈行知神情有些木然的说:“多谢娘娘挂怀,臣没想到日后……”
若是她当真不在了,他能活多长,也难说。
片刻后,他知道该走了,起身告退之际,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呈给她。
“娘娘,这信,您看一下。”
崔嬷嬷接过他手里的信笺送到皇后跟前,皇后打开细看,顿时脸色一变,神色惊诧。
这里面所记,竟是太子在边境城池招兵买马,甚至私养军队!
此事若是揭发出来,皇帝知晓的话,那太子死罪难逃!
皇后沉了沉气:“这信中所言之事,可都有实证?”
“若无实证,臣不敢给娘娘看,太子更不会受微臣的威胁。”
沈行知的话,更是印证了皇后的猜想,果然,他手里握着更大的把柄。、
太子没有跟她说实话,便是存着侥幸的心理,他还未死心!
急于求成又有勇无谋!
皇后捏着这封信,也明白沈行知的用意,他没将事情呈到皇帝那里去,而是去找了太子又来告知她。
看似威胁太子,实则,是在救太子!
皇后看向他:“此事,你隐瞒了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了,你便是死罪难逃!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是皇帝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为皇帝办事,如此重大的事他却隐瞒下来,若是有朝一日被发现,皇帝不会留他。
“一来,臣是受师父之托,二来,太子与大公主是双胎兄妹,臣是为她所想。”
师父查出此事之后,临走前给他留了封信,让他放太子一马。
其实,即便师父不说,他也会放太子一马,因为,他是宛秋同胞兄长,为了宛秋,他也不会让太子走上绝路。
听到他提起莫如海,皇后眼神闪过一丝波动,随即掩盖了下去,淡淡的说道:“你师父可还好?”
“回娘娘,我师父身体康健安好,游历江湖肆意潇洒。”
肆意潇洒……
皇后突然觉得这几个字与她相距那么的遥远,曾经有个人也曾与她说过,要带她快意江湖,行走天下,肆意潇洒!
如今他们两人分道扬镳,他做到了,而她却困在这深宫里,与人勾心斗角,老了还要为儿女操心谋划……
一抹凄然之感从她心口划过,压了压嘴角,她并未再说什么,抬手让他退下。
沈行知这才抬头环视了四周,这里是佛堂,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墙外的脚步声,他没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收了眼神,颓然的退下。
人才走至宫门口,唐安迎上前,却没开口,便见主子脸色铁青,薄唇紧抿,抓着他的手腕死死撑住身子。
下一刻,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口鲜血便呕了出来!
“主子?!主子!!”
唐安惊慌的将他扶到马车上,转眼间便见到他脸色惨白了许多。
“我马上去找唐前辈!”
“不必了!”
沈行知靠着马车,微微闭目,声色颓然:“回府吧……”
唐安动了动嘴唇,还想再劝,最后也只能点头称是。
刚刚进宫之前明明还好好的,难得一见主子气色了些许,怎么出来时,却是这副模样了。
唐川断早早就在府门口等着,见到马车来了,马上过去问唐安:“你主子呢?!”
唐安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马车内沈行知的声音:“师叔找我?”
随即,他便下了马车,果不其然,唐川断见到他脸色惨白,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一趟宫里走得能要你半条命!”
边说边上前给他搭脉,好在问题不大:“小命还能保,赶紧进去吃药。”
沈行知如今郁症有复发的迹象,宛秋丫头之前给他留了方子还有许多药丸,她是想到的啊,还好有这些,不然他这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扛得多久。
随他一起回到静知院,吃下药,沈行知才面色缓和了些许的说:“多谢师叔。”
唐川断面色不佳的收拾东西:“你也不必谢我了,你别再折腾你这副身体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差把他劈成两半了。
一边偷偷给宫里送药,一边还要给他开药施针。
他真的是……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