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越地位的升高,他能够接触的机密,自然也多了起来。
对于李陵,这位现在的匈奴右校王的了解自然也多了。
这些年来,汉家细作与被汉室收买的匈奴贵族,从匈奴源源不断的传回了各种情报、八卦。
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
有些事情,甚至前后矛盾。
但有一些事情,却是已经清楚了。
如今的匈奴狐鹿姑单于,非常非常信任李陵这个大舅子。
不仅仅准许他单独领军,还生怕李陵在匈奴呆不习惯,特别命人为他建造了一座类似汉室城塞的小城镇。
除此之外,李陵对于匈奴内部的政治插足也远超想象!
有一个事情可以确信——李陵曾经亲手杀了投降匈奴的汉校尉李绪,为此他深深得罪了匈奴阏氏。
已故的且鞮侯单于为了保护李陵,不仅仅将他派去北方,任命为右校王,还封他为坚昆国国王。
在事实上来说,李陵在匈奴的权力,已经不下于卫律了。
甚至可能比卫律还要高一些。
所以,李陵已经不可能回归了。
历史上,霍光主政后,曾经派遣李陵当年在长安的好基友任立政去接触李陵。
按照汉书记载,任立政见到李陵时其‘胡服椎结’,任立政告诉李陵,霍光派他来请‘少卿足下回去’,李陵却摸着自己的发辫说‘吾已胡服’矣。
是故,现在的李陵,恐怕早非当年的李少卿了。
想着这个事情,张越就叹了口气。
世事难料,谁能预知?
说不定将来,他还可能与李陵会猎于天山呢!
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历史上李陵不也带兵与汉军正面遭遇,打了一仗吗?
心里面正感慨着这个事情,就听到殿外有赞礼官的声音传来:“少府卿遗觐见陛下!”
然后,就看到公孙遗穿着朝服,亦步亦趋,走到殿中,拜道:“臣少府遗恭问陛下圣安吾皇万寿无疆!”
张越一看,有些发愣。
公孙遗升为少府卿了?
原先的风声不是说他会接已经致仕的郭居为廷尉吗?
王莽见张越有所疑惑,便答道:“两日前傍晚,故少府卿韩说中风了天子不得已,只能暂命光禄大夫守少府”
守,就是代理的意思。
韩说中风?
张越有些微微发愣。
这汉家少府卿的位置,还真是一个高危职业啊。
之前三任少府卿,不是病逝于职位上,就是中风,不得不去职。
看来这少府卿的工作压力还真是挺大的!
但张越哪知,其实韩说中风,和他关系很大。
由于张越搞出了水车,韩说若获至宝,想拿着水车刷政绩,最好给自己刷一个关内侯甚至列侯的爵位。
哪成想,却因为太过于操劳,导致中风。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也不得不去职了。
这就让公孙遗捡了个便宜——少府卿和廷尉虽然都是九卿,但很明显少府卿的权力更大,油水更肥!
目前,他虽然只是守少府。
但,迟早可以去掉‘守’字。
少府卿除了油水更多,更重要的优势还在于,少府卿能领兵作战,而廷尉卿则不行。
所以,公孙遗一看到张越也在殿中,立刻向张越投来感激和善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他能捡到这个便宜,多亏了张越。
错非他与张越有旧,这个少府卿的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哪怕是守少府,他也不够资格啊!
天子见着公孙遗,道:“少府来的正好,方才侍中张子重,向朕献了‘造纸之术’,卿拿回去,在关中选择一地,作为造纸作坊,务必要尽快将纸张给朕制造出来”
说着就将张越献上的造纸工序,交到旁边一个宦官手里,嘱咐道:“去将此书给少府!”
公孙遗听得是一头雾水,‘造纸术’那是咩?
他刚刚履任,连少府卿的机构都还没有全搞清楚。
天子就丢来一个任务,这令他顿时压力山大。
然而,当他接过那一册用线装订起来的小册子时,所有压力立刻不翼而飞!
手中捧着的册子虽薄,但是,却重若泰山。
翻开其中,看着上面的文字和示意图画,每一个字,每一笔,在他眼里都和黄金一样。
只是看了一眼,公孙遗就知道。
这是送上门的政绩啊!
只要干好了这个事情,别说去掉‘守’字了,怕是从此简在帝心,扶摇直上!
说不定,还能刷到一个封国!
单单就是现在手里的这个小册子,若是让外人知晓了。
立刻就要引发轰动,甚至追捧!
当下,公孙遗立刻便拜道:“臣谨奉诏!夙兴夜寐,必为陛下办妥此事!”
必须将这个造纸作坊的优先度提到最高!
集中所有资源来做这个事情。
越快做出来越好!
趁其他人还不知道,将这个功劳先踹进怀里再说!
就听天子说道:“此外,卿要牢记,此事必须保密,暂时不可让人知道!”
“所以爱卿最好亲自督办此事,去长杨宫或者五柞宫附近选址,朕会让北军派兵遮蔽”..
天子自然是打着卖纸赚钱的念头。
所以,在目前来说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纸张是可以大规模生产和制造的。
先得将它当成奢侈品卖!
价格嘛
一斤纸卖个百钱,不算贵吧?
长安城里的贵族们,买块西域身毒产的火浣布都可以开到一百金!
没道理,舍不得花个几万几十万,卖几十上百斤的纸回去用啊!
天子的诏命,听在公孙遗耳里,犹如天籁之音,他立刻拜道:“臣奉诏,必令此事保密周全!”
“那卿就立刻去办这个事情吧!”天子挥挥手,道:“卿若有不解,可以去找张卿商量”
“诺!”公孙遗立刻一拜,然后对张越拱手道:“往后就要麻烦侍中了”
“少府客气”张越立刻还礼,嘴角的笑容更是遮蔽不住。
公孙遗可是他的‘叔父’啊。
是自己人啊!
一个自己人成了少府卿,那少府的能工巧匠和各种秘技,岂不是对自己敞开怀抱了?
难道,‘叔父’还能拒绝‘侄儿’请求参观一下少府卿一些工坊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