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寓之前，程斯念又折回去拿江易的西装外套。
已经放在她家里好久了。
跨进江易公寓门口的时候，程斯念还忍不住提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知道他住在对面一段时间了，但今晚却是她第一次进江易的公寓。
因为停电，两个人都举着手机照明灯进了屋。
光线有限，程斯念只能依稀看清客厅的轮廓。
江易举着手机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找着东西，“没想到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听说不少街道都被淹了，还遇上了小区停电，估计是哪里的电路坏了。”
“你家里人住哪，都安全吧？”
“陆家的老宅在郊区，他们没事。”
程斯念举着拎在手里的西装，“这是你的衣服，放哪？”
“随便放沙发上就好了。”
“不好吧，这料子摸起来挺贵的，别弄皱了。”
她放在自己家的时候一直拿衣架挂着的，比对待自己的衣物还小心翼翼。
江易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书房里有落地衣架，你可以先放里面。小心点，别磕着。”
程斯念举着手机走进书房。
一进门就见到一张靠窗的大书桌跟落地书架，房间内东西不多，角落里果然有一个落地衣架。
程斯念把手机放在书桌上，让手电筒往上照向天花板。
她把西装整齐挂在衣架上，再走回书桌拿起手机。
手一晃，灯光照到了书桌上。
电脑屏幕，鼠标，笔记本，木质置物架，置物架上面的东西都是些零碎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
突然，她被一张掌心大小的纸张吸引了目光。
那张纸被夹在一个原木材质的立式便签夹上，放在书桌上很显眼的位置上。
程斯念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便伸手把纸张从立式夹上取下。
纸张捏在指尖的触感很光滑，不像纸张。
程斯念拿手机照了照。
那是一张绿色的便利贴，被塑封膜包住，所以摸起来表面光滑。
她看到了上面的字。
【抱歉拿错你的包裹，希望没耽误您的事情，对门邻居701。】
程斯念一怔，指尖不自觉用力。
平静的心湖突然泛起了微微波澜。
他居然把自己随手写过的一张便利贴这么郑重其事地收着，还放在书桌上这么显眼的位置。
“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她猛地转过身来。
江易倚靠在书房门口，双臂交叉。
客厅处似有幽幽烛光映照，他整张脸都背对着烛光，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程斯念指尖还捏着那张便利贴。
江易看到了，走了进来，轻轻地把便利贴从她手里拿走，自己又认真看了一遍。
“这张便利贴怎么还在？”程斯念开口时，声如细蚊。
“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你，就随手贴在茶几上了，家政阿姨可能以为是什么重要留言，就没收走。”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化作一阵轻柔，往她心上挠了一下。
“幸亏没扔，从宾城回来那天晚上才发现原来是你的笔迹。后来……”
他垂眸，满脸柔意地望着她。
程斯念抬眼对上他，他的眸子微光流转，幽深而温柔。
她察觉到自己心跳有些不正常。
脸颊也有些发热。
慌乱之下，她直接伸手把手机灯光遮住了。
书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外微弱的烛光透了进来。
江易的眼神也被暗色罩住了。
掩耳盗铃！
以为看不到他就没事了。
江易低声笑了出来，心里有一股得逞的小得意，原来她也会紧张。
江易把便利贴重新夹回立式便签夹上，放回原位。
“出来外面客厅吧。”他说，话里依旧笑意十足。
程斯念迅速敛了心神，走出书房时，看到客厅几个角落，包括茶几，餐桌上都摆放着点燃的蜡烛。
“你家里居然有蜡烛？”
“这是熏香蜡烛，之前搬家的时候，在陆宅收了一些东西过来，估计又是我姑姑给塞进来的，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程斯念回想了在楼家婚宴上见到的陆怀善，娴雅端庄，慈眉善目的模样。
“你姑姑对你很好？”
“嗯，我妈妈过世后，我姑姑就把我当她亲生儿子一样。”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几处烛光摇曳，倒让人觉得有一丝独特的宁静感。
“阿嚏！”
程斯念打了个喷嚏，感到一丝凉意。
江易赶紧从房间拿了一条薄毛毯给她盖上，自己又坐到另一个单色沙发上。
烛光幽幽，映出他晦暗分明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一股淡淡的温润。
听到他提起母亲，程斯念鼓起勇气问：“能知道多一点你妈妈的事吗？如果可以的话。”
江易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你不用这么谨慎，其实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再跟别人聊起她。”
尤其是跟她。
“我妈妈叫江蕙曦，蕙质兰心的蕙，晨曦的曦。”
程斯念闻言惊呼，“笔画好多，她小时候学写名字，一定学得很辛苦。”
江易愣住了，随即笑出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程斯念摇头。
“我妈妈就是因为自己名字的笔划太多了，所以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念叨要给我取个容易写的名字。”
“然后呢？”
“容易写的名字，易。”
程斯念反应过来了，笑出声，“原来是这样，你妈妈真有意思。”
两个人都笑出声，江易突然觉得再说起母亲，似乎更没那么困难了。
“我外公外婆都是老师，普通的小康家庭，从小过得顺顺利利，后来当了机械工程师。她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有了我之后也没想过要放弃工作，性格有点大大咧咧。虽然陆家挺有钱的，但是我妈从不让我沾染那些挥金如土的恶习，她常挂在嘴边教育我的一句话就是，可以享受最好的，但是也要能承受最差的。”
“机械工程师？”程斯念不太了解这个专业，“听起来很厉害。”
“她从读书到工作都一直受排挤，因为整个行业都是男性主导，女性是几乎没有任何话语主导权的。从我小的时候，她就老跟我说，女人已经够不容易了，不能再欺负女人，也不能瞧不起女人。”
想起母亲说这些话的样子跟口吻，江易失笑了下。
程斯念不由地对江易的母亲心生钦佩。难怪能培养出一个善良，尊重女性，又富有同理心的儿子。
程斯念忍不住说：“你妈妈真好，一定是一个很温柔又很有力量的人。有句话说，自己淋过雨，所以要为别人撑伞，她自己曾经陷入过困境，所以也想着要帮助别人。你家里的那个针对女高中贫困生的资助项目，应该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对吗？”
江易点头，“是，一开始是她自己私人资助的，我爸知道后就找助理以家族名义……”
等等。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啊，说漏嘴了。
程斯念坦诚相告，“何倩的事，叶特助告诉我了。”
江易一顿，在考虑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把叶清扬毒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