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青色锦袍的男子推门而入,岁安忙垂首立在一旁,一双黑色绣着金线的黑靴在面前走过。
虽未看清他的模样,但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矜贵之气,可见非富即贵。
两人开始寒暄起来,岁安便准备悄悄退出去,身后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慢着!”
男子看着岁安的背影道:“翠云姑娘还未用过午膳,快去传些翠云姑娘爱吃的小菜上来。”
岁安忙低头应了声是,随后退出了房间。
男子道:“你这婢女之前怎么没见过,你这都脚受伤了,也没好好照顾你,连你用没用膳都不知道?”
翠云给男子斟了杯茶,“我这早上多吃了些点心,午膳便没让她传上来,对了,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男子抬起她的下巴,含笑道:“昨日派来接你的人回话说你身体不适,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如何了,不如我帮你检查检查?”
翠云躲开了他的手,娇嗔道:“讨厌!”
断断续续的调笑声在身后渐渐隐去,岁安抬脚下了楼梯。
待回到一点红时,岁安远远地便看到罗酥与一名男子站在铺子旁的巷子里,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随后罗酥拿了什么东西给他,那人收下东西后便走了。
罗酥转身要回铺子时,与岁安撞了个正着,“岁安姐!”
岁安点了点,“方才那人你同他认识?”
罗酥脸一红,低着头道:“他叫王朗,我们自小便认识,我虚长他两岁,如今他在一家杂货铺内当伙计。”
岁安了然地哦了一声,“那我这何时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呢?”
“岁安姐,我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罗酥满脸通红,随后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他爹娘并不喜欢我,王朗便想着等先凑到成亲的钱了,再向他爹娘商议提亲的事情,只是这成亲还需要很多银子,他一个店铺的伙计根本挣不了几个钱。”
岁安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出声,我定会帮你的。”
罗酥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有说有笑地步入一点红,见这会客人忽然多了起来,两人忙上前招呼客人。
日头渐渐西落,远处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准备归巢。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后,岁安与裴秀英决定请罗酥和蒋进一同吃饭,算是答谢开张以来两人的辛勤付出。
于是,几人便在后院的厨房开火起灶,裴秀英主厨,岁安和罗酥打下手,忙活了好一阵后,便准备开晚饭。
萧闻礼早早便与糯糯坐在桌前等开饭,见她们将菜端上来,萧闻礼伸手便想去夹菜,被裴秀英打开了。
“多大人了还偷吃?”
萧闻礼努了努嘴,乖乖将筷子放下。
糯糯嫌弃道:“真不让人省心!”
萧闻礼喟叹一声,“我在这家里是越发没地位了呀!”
裴秀英柳眉一扬,萧闻礼立马如猫见了耗子一般,笑嘻嘻道:“秀英你辛苦了,来,快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裴秀英懒得搭理他,招呼大家快坐下吃饭。
大家相继入座后,裴秀英举起杯子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又逐一向罗酥和蒋进表达谢意。
“尤其是蒋进,之前我一直对你抱有意见,倒是没料到你这人不浑的时候还挺能干的,着实出乎我意料,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是我小心眼了,我干了你随意!”
蒋进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摸了摸头,拿起杯子道:“那我也干了,多谢二位东家这长时间以来对我的关照!”
几人轮番敬着酒,萧闻声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再这样敬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裴秀英白了他一眼,招呼众人吃菜。
萧闻礼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这明日就要放榜了,要不明日我陪二郎你去看看?”
萧闻声淡声道:“不必。”
岁安这些忙里忙外,都忘了放榜的事情,转念一想以萧闻声的能力,这中举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考中了,那你是不是要开始启程去京城赶考了?”
萧闻声道:“春闱是在来年三月举行,去京城赶考的话大概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若是遇上风雪天气路难走,那时间可能要更长一些,所以最好便是下个月开始出发,时间上更为充裕一些。”
裴秀英惊讶道:“这么快便要出发啊,那闻礼到时候是不是得提前跟院长说一声呢?”
萧闻礼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含糊地应了一声。
“哎呀,那我这几天得赶紧把冬衣给赶出来才行,这阵子一忙都忘了这事了,不行,明日我便去集市上把棉鞋垫子和袄子都给买了。”裴秀英道。
萧闻礼小声道:“也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往年的冬衣还能穿呢……”
“那怎么行,再过一个月,北方便开始下雪了,我还是给你多备上几件以防万一。”
“你晚上总喜欢踢被子,这出去后要自己多注意着点,着凉生病可不好,还有……”
裴秀英絮絮叨叨地说着,萧闻礼在一旁点头应是。
萧闻声夹了一筷子菜,道:“此去京城虽然路途遥远,但早些出发好过年后遇上暴风雪的天气,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岁安有种错觉,萧闻声这话像是对着她说的,但她并未细想,只跟着宽慰裴秀英几句。
裴秀英这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待吃完饭后,裴秀英把那件补好的外袍交给了岁安,随后便拉着萧闻礼和糯糯赶着回去做针线。
众人便各自都散了。
岁安梳洗完后,便上床就寝,可是直到后半夜,她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索性坐起来喝杯水,谁知茶壶却空空如也,便提着茶壶打算去厨房打些水。
路过萧闻声房间时,见里面灯还亮着,抬手刚准备敲门,忽然动作一滞。
明黄的灯火映照下,窗户纸上倒影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奇怪的是这个身影要比萧闻身矮上一些,再观这人站着的姿势和动作,岁安很是确定这人并不是萧闻声。
可如果不是,那么屋子的那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