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司?您做什么!】
【那只是一个神魂,并非真正的主神大人,为了他断尾……】
【不值得!!】
系统没说完,无垠识海中却是已经结起一层神狐秘术的结界,将他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于是,笨笨只能眼睁睁看着、亲眼目睹了狐狸神明亲手把九尾之中最重要的一尾凝断,以神力淬成一把骨刃。
他知道司秣想做什么了。
九尾狐的尾巴是他们法力的主要来源,从出生起拥有变化万千的法术,能幻化人形,攻击或防御的重要屏障。
断尾的痛处不亚于神界赐予罪仙的剜心刑,生取灵核。
【一条尾巴……千年修为,主司。】
笨笨难过的呢喃一句,顿时被无力感席卷全身,好像他也共感了司秣的痛处……
凡间相伴千年,走过十八个位面,无论他是系统还是灵宠,都并未无心。曾经他不被看好,狐狸神对他有知遇之恩,司秣对笨笨而言一直是最重要的人。
那位漂亮的神明曾经身如白雪,自傲矜娇。是狐、神两界至珍至贵的人。可现在呢,狼狈不堪,司秣身上被大片鲜血染透,被汗水浸湿。
咬着牙忍受断尾的疼痛,丝缕血迹从唇齿间渗出……但那双眸子却愈发明亮。
说是跌落尘埃的残神也不为过。
此时正是自身神力紊乱的时候,即便在结界后的笨笨都难免被这股强大波及,焰尘及时出现带他躲到了远处的地方。
神明额间冒着细汗,一双雪白的狐狸耳朵染了红,在头顶轻轻颤动。
即便如此,他硬生生挨过了,一声不吭。
“说什么呢,他当然值得。”
司秣微微牵扯嘴角,露出一个破碎的笑来,隐隐却能读出几分熟悉的狡黠模样。
“别担心,会再生的。”
这句话他不知是在宽慰系统还是自言自语。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后眸底的东西陡然坚定起来。
【不要!】
来不及阻止,司秣刚抹掉脸上的血迹,下一瞬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握起那骨刃高举,低吟一声狠绝的朝心口刺去!
他的目的根本不只是断尾,而是九尾狐一族的圣物,至纯血脉的心头血。
传言中,九尾狐的心头血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不假,但也因为这一点他们族人经常会受到仙族猎人的追杀。
只是真相差之毫厘,心头血,必须要这条狐狸自愿献出,用尾巴的一部分生取才可作效。
相传,那是狐族先祖为救心爱之人取血,成功后流传下来的祖训。
若是邹晏知只是个生命垂危的普通人,按此法一定可以瞬间痊愈。但他体内存在着玄祁的一缕残魂,神明与神明之间,神力会不会相克还是个不确定性。
司秣只是在赌那一半的可能,无论如何他也不愿看邹晏知在自己眼前死去。
从前都是他为自己付出,如今终于可以换一换。
这样就不会有遗憾了。
……
最终的结果他没能来得及看到,身体失血严重透支后晕倒在了他的床边。
但笨笨看的清楚,那血雾灌进残魄身体后,仪器上半点变化都没有。这一刻他眼前凝结成水雾,抱着焰尘崩溃大哭——
不公。
—
……
第二日。
顾嘉言早早买了早餐打算去医院看望,半路上才得到的消息,第x届网文大赛最终的获胜作者排名出来了,是白淤。
自从知道了白淤就是司秣以后,他觉得,这也算是最近一堆破事里唯一一件好消息了。
不知道司秣有没有及时看到,或者等邹晏知醒了,他们再找机会庆祝一番。
这么想着,他推了推病房的门,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从里面上了锁。
后来还是护士拿了钥匙开了门,跟顾嘉言一起进去,正打算把里面的人狠狠教育一顿,就发现了昏迷未醒的司秣。
神明施法不会被凡世所见,昨晚那触目惊心的样子只是让他现实中看起来面色苍白,精神虚弱。
“家属有点低血糖的症状。”护士及时给他打了葡萄糖,又怪罪的看着顾嘉言:“你们怎么安排的陪护时间?不能就不要硬撑……”
顾嘉言点头哈腰的挨了一顿责备,终于是把护士送出了病房。
司秣不一会儿就醒了,开始还懵懵的,反应过来立即抬头看向邹晏知——
“别担心啦,他这不是已经稳定了吗?醒来就是时间问题……司秣,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顾嘉言一愣,正说到一半发现司秣眼圈红了。
不明白是喜极而泣还是什么,他也想不出另外一种说法。
“稳定了……只是,稳定。”邹晏知还是没醒。
“对了,你获奖了知道吗?这么多年吧我原本以为他就已经是我认识的大神了,没想到这次你能把他赢了,简直是……诶不过你们谁赢都一样啦,反正都是一家的……”
“三天后就是线下的签售会了,不知道到时候晏知有没有醒?不过也没事,你就放心去,他要是还没醒这边有我照顾……”
顾嘉言絮絮叨叨半天,也不管司秣在没在听,这一整天他都在陪着他们聊天,尽量让司秣松懈一下紧绷的心情。
……
又过了三天,一个意外的消息。邹晏知真的醒了。
司秣从病房外回来,就见顾嘉言刚削好的苹果滚落在地,僵愣的盯着某处震惊。
他心怦怦直跳,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沉着步子走过去。几步路走的格外艰难。
司秣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与清醒的邹晏知对上视线那一刻,身体里某一处的情绪瞬间被放大数倍。
才知道,原来泪水是流不完的。
司秣说不出来话,还是邹晏知在许久的沉默过后,沙哑着嗓子,微微敞开怀抱说:“来抱抱。”
邹晏知现在跟个极其易碎的玻璃娃娃似的,连拥抱都不敢用力。司秣只是小心的环住他,将委屈化作眸中决堤。
胸口的病号服被浸湿大片,样子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邹晏知只是笑,伸出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小狐狸的脑袋。消瘦的面庞温柔款款,看的顾嘉言尴尬地迈着同手同脚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除此之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深幽的眸底尽是不舍。
怎么甘心啊,将这么好的秣秣拱手让人。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如今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而且他何德何能让司秣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余生也将在自责中度过……
这三天他做了个梦。梦里都是那个白衣神仙。
在从他口中了解了全部真相后,邹晏知是来见司秣最后一面的。
“秣秣,你听我说。”
“今天是不是你的获奖大会?你不该缺席的。”邹晏知用尽了毕生最大的意志力,哽咽道:“听我的,虽然……虽然我没办法亲眼见到那一幕,但我在这里同样为你高兴。”
“你不要迟到,过去以后拍给我看好吗?”
“我会好起来的,一定会……为了你。”
他说谎了,该死,心好痛。
那个叫什么玄什么祁的人,一定要对他的秣秣好一些啊。
司秣起身,泪眼模糊的看着邹晏知的眼睛,“真的吗。”
“好,你想看的话我就去,但你要等着我。”
“别再睡着了。”
“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
邹晏知闭眼:“嗯。”
……
“司秣。”
司秣回过头,邹晏知在看着他,终究是不那么甘心的,揽着他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
这个带着苦涩意味的吻并未被觉察,落毕后邹晏知抵着司秣的额,哑声:“去吧,别迟到了。”
别回头,再多一秒他就会舍不得。
司秣走了,邹晏知将他的背影看在眼睛里,重重的刻在心上。
他不禁回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样子,那时候他的小编辑被他无情的关在门外:
“哪位?”
“邹先生,我是你的新编辑,我叫司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