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月走之前和大张要了甜菜种子,本来想让大张给她弄些甘蔗的,但是这个时候在北方出现太稀奇,还是算了。
空间里有苏秋月放的煤块儿。
之前的粮食已经收了,她现在都种的蔬菜。洋柿子可以直接放到她做的大冰柜里冻上。
其他的就得自己蒸熟了再冻上。今年入冬就能把东西给大张了。
等菜熟了,她就种甜菜。甜菜能熬糖,到时候也能一起送过去。糖在天冷的地方可是好东西,能补充体力。
苏秋月这边实习刚上手,表舅就发电报来,表姨姥姥不好了。
这一冬天表姨姥姥都不太好,想着开春可能就好了,没想到快种地的时候还是不行了。
今年天气受去年大雪的影响,气温一直很低。时间拖得很长,大队里年纪大的老人很多都不好了。
他们大队里已经断断续续的过世了两三个老人了。本来以为表姨姥姥应该能挺过去。没想到天暖和了她反倒起不来了。
表舅去公社请了大夫,说是不行了。没有什么特效药,又是老年病。
表姨姥姥也不愿意去住院,说死也得死在自己家。所以越来越严重,给苏秋月发电报的时候都昏睡了。
苏秋月赶紧请假往家赶。
对于表姨姥姥她是感激的。依然记得第一次有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带着许华和新月给她出气争脸的事情。
老太太虽然在两个大表哥的事情上有偏私,但是不能否定她是好人。
对她和新月总是充满善意。所以苏秋月也愿意对老人家好。有好吃的都想着给她送去一份儿。
每次放假都会给老太太带礼物。老太太每回都说她过日子不容易,别给她买东西。但是每次收到苏秋月做的吃的用的都很高兴。
没想到老太太病了这一次就不行了。大家都觉得春天暖和就好了,没想到会这样。
苏秋月到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省人事了。
舅舅舅妈不让她们动手,两个人给老太太擦洗干净。换上早早准备好的衣服。
表舅从表姨姥姥开始不好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棺材了。紧赶慢赶,终于做好了。
回光返照的时候,老太太挨个和家里的孩子说话。对许凤叨咕了好久,让两个要嫁人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啥都别怕。现在是新社会不行就散。
叮嘱许辉他们好好读书,有大出息。
还对苏秋月姐妹两个说过自己的日子,别想表舅一家,以后有嫁人一定要看好了。有事儿找表舅出头,他们不管老太太死了也能爬到他梦里骂他。
最后,看着门口,和表舅说,让他别记恨她那两个大孙子。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只想着自己,等年纪大了想明白就好了。
表舅答应了,但是一直到老太太咽气,那两个已经结了婚的孙子也没见着。
天气渐暖,老太太不能在家停留太久。
院子里搭了个棚子,灵堂就停在院子里。
表舅的两个孙子带着老婆孩子在老太太没了两天后才到。
“奶呀!奶!孙子不孝!回来晚了!您最后一面儿都没看到!”
“奶呀!奶!我心疼啊!奶!”
两个孙子一进院子就冲着棺材扑通一声跪下去,一边哭一边磕头。
邻居听到动静都过来了。
看着他们俩哭的那么伤心,都冷眼瞧着,没人说话搭茬。
两人哭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给老太太介绍跟着来的老婆孩子。
老大许冬结婚早一点儿,孩子两岁了。老二媳妇儿已经怀孕了。这又是孩子又是孕妇的,毕竟是自己家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看热闹。
表舅再不高兴也把这几个人让到家里了。
家里住不下,除了许静和许辉,许凤那几个孩子就到苏秋月家住了。
现在天暖和了,苏秋月家西屋也不冷。新月她们四个挤挤在西屋,苏秋月和大姐在东屋。
孙艳秋先搬回知青院儿去了。等苏秋月走了她再回来。
过了一天,早早的全家都起来准备送葬。
现在红白喜事都是由生产队统一安排的,每家出一个人。队伍浩浩荡荡的就去了山上,找到许凤爷爷的墓,在旁边安葬许凤奶奶。
下午终于都忙活完了,表舅妈已经做好了饭,大家终于能坐下来吃顿饭。
“老叔儿。我知道我们哥俩儿回来晚了,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我们心里有愧。我收到电报的时候就请假了,只是部队的事儿多所以才回来。对不起,老叔。”
饭吃的差不多,许冬先打破了沉默,冲着他老叔解释。
“不用和我说,和你们奶奶说就行了。她不怨你们,我没啥。”许木匠说了一句,继续吃饭。
“老叔,这几年是我们做的不对。和家里联系的少了。我们也是最近这两年才有时间了。但是部队里不是想回来就回来的。
虽然我们没回来,但是心里是惦记家里的。每年都会给奶奶写信寄钱的。只是当年太年轻了,做事儿没考虑后果,让老叔心堵了,都没有给我们回信。
我们也怕惹老叔不高兴,就写的少了。
不管咋说,是我们不对。老叔,你就当我们年岁小,不懂事儿,别和我们一样行不?”
许春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哥俩的情况,剩下就是这些年的顾虑,还有看似诚恳的歉意。
“嗯。”这回许木匠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一看他的态度许冬、许春两兄弟也不好继续说了。吃过饭收拾完一家人坐在一起。
许冬和许春把妻子孩子介绍给大家。都是在部队认识的,他们哥俩儿没有爹妈了,所以也没想过和家里商量,直接通知他们一声就完了。
所以认识不认识的,许木匠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民间是有讲究的,亲戚家孩子第一次来家里是要给挂线钱儿。
就是缝被的白色棉线,把钱绑上然后挂在孩子脖子上,正好套身上从脚下拿下来。
钱留着,线也得留着以后给孩子缝被子。寓意顺利,长命百岁。
表舅妈到底抹不开脸给许冬的孩子挂上了,给了老大人家,老二家肚子里的就不好不给,以后没准都没机会见到。
本来两兄弟觉得是给孩子的讨喜钱,没打算拒绝。可是看见钱不老少,就想退回去。但是许木匠拿出许奶奶信,放在桌子上。
“这些年你们给你奶奶的钱,我们一分没动。你们既然回来了就不用我麻烦了。都拿回去。
那是给孩子的挂线钱,不要不行。”许木匠说完就坐下了。
弄得兄弟俩尴尬的站在那儿,还回去不是收下也不是。
许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换个话题。
“听说许辉和秋月都念书呢?在那儿学习咋样?现在上大学可不容易,有机会可要好好珍惜。”许春看了两眼苏秋月,她一直都没抬头往他们这边看。
好一会儿家里都没人说话,还是表舅妈有些抹不开面子,轻轻的说:
“小辉在京市上学,秋月在省城医学院。”
“哦?没想到小辉这么出息呢!都到京市念大学了?具体咋回事儿啊?小辉你和二哥说说呗。”
一听说许辉在京市读书,许春许冬两兄弟都非常感兴趣。
许辉本来就不善言辞,哪怕是上了几年学,肚子里有了点墨水还是不行。
吭吃瘪肚半天说来说去就是老师推荐的,写字画画啥的。
看他这样,听了一会儿就没有再追问。
“秋月呢?你咋样?”许春又转脸去问在旁边吃果脯的苏秋月。
“我一个大夫,还在省城念书,和我表哥许辉更比不上了。”苏秋月没抬头,语气正常却没有半点熟络。
气氛一下就尴尬住了。
“读书也是白读。这么些年,花那些钱,都读狗肚子里!不和你妹妹好好学学,话都说不明白!
你个泥腿子多问两句你就当你是文化人了?!毕业回来赶紧去你师父跟前好好学学!
光听懂人话能行吗?那猫言狗语不得明白咋回事儿啊?就是个二百五!”
表舅那边已经开始骂上了,只是骂的是许辉还是别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明天赶紧给我滚,滚回学校去。就你这样的还能毕业?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老师瞎眼了。
我看见你就心烦,明天赶紧滚!”
表舅骂完,苏秋月赶紧和舅妈说天要黑了,她们回去休息了。明天她也要赶紧回医院去了。
剩下的人尴尬不尴尬的苏秋月可管不着,特别是那兄弟俩。
以前表舅是看在血亲还有亲娘的面子上,现在他俩先把事情做绝了,亲娘也没了,还让他一个当叔叔的给他们面子,简直是做梦。
看在老娘和死去大哥的面子上,他让他们来奔丧,要不然早就撵出去了。
第二天苏秋月竟然没躲过。和他们坐同一辆车离开。
路上哥俩都要照顾老婆孩子的,根本没工夫搭理她和许辉。
“秋月,我,我是笨。但是我不傻。大哥二哥和我说话啥意思我看出来了。
我要出息了就多联系,要是……也就那样,就嘴上客气客气。
我就想着咋地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戚,不好闹得太僵了。可是……以后咱们远着吧。”
许辉看着坐在前头的大哥二哥,除了刚上车的时候帮着他们拎东西说了句谢谢,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家里的事儿他都知道,他只是有点难过,本来应该是一家人现在却这样。
让他觉得委屈的是,他们家根本没做什么。都是他们臆想的。然后又很怕被沾上似的。
所以从他们去当兵后,要不是奶奶逼着他爹一封信都不会给他们写,直接断了联系。
苏秋月笑了一下,她不在乎的。但是许辉的心情她能理解。只是她经历多了,不会再被这些牵绊了。
苏秋月到了车站和许辉打了声招呼就上火车走了。许辉则要再等两个小时。
“小辉,那个谁,秋月一直这样吗?我们也没招惹她吧?算起来也是亲戚,咋这态度呢?”许冬媳妇不明白苏秋月为啥对他们眼皮都不抬一下的,他们没得罪过她吧。
“大嫂别介意啊。秋月就那个性子。”许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听说她领着妹妹投奔你家的,还借给你家的钱。是不是因为这就有点……”许冬媳妇忍不住问。
“说啥呢?秋月哪是那种人?小辉你别听你大嫂的啊,她不了解情况。”许冬看许辉脸色不好赶紧说。
“秋月和大哥二哥没怎么相处过,她一个小姑娘带着妹妹再没点态度可是要被人欺负的。”许辉匆匆解释了一下,再没说话。
虽然大哥他们也说了些别的,许辉也就哼哈答应了一下,一直到上车离开也没有再深交。
上了车许辉才松了一口气。他是真觉得别扭,大哥和二哥好像唱戏似的。
他们说秋月他是不高兴的。秋月对他们家可是太多帮扶了。看着秋月好像挺好说话的,可是时间长了他们都知道,苏秋月要是看不上的人一点涂抹都不想浪费。
比如许静。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捎带着就捎带着了,其余的多一个眼神都没看过。
可那也是因为许静自己讨嫌,可是对他们,秋月有啥吃的用的都没有落下过。
还有他和弟妹读书,要不是秋月以前帮着启蒙学习,给他找那些不敢往外拿的书,他根本提不起兴趣,更不会走到今天。
所以他才会对大哥二哥不耐烦。他们没对秋月说过一句客气话,反过来倒想要秋月对他们热情相待,这真是……
许辉觉得自己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行了。
苏秋月他们刚离开许静就又闹上了。
老太太下葬的时候,两个说亲的人家都来人了。当天也没留下,第二天他们送走苏秋月几个,许木匠就给两家捎信商量婚事。
主要是家有心丧,婚期就要延后了。
两家的都觉得能理解,赶上心丧推三年的都有,推一年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也不知道许静对象和她咋说的,夏忙的时候,人家老王家来帮家里干活儿,她却跑到老刘家干活儿去了。
许木匠也顾不上脸面了,他也没法顾了,这事儿别说他们大队,别的大队都知道了。
老刘家找了个好媳妇儿,夏忙的时候给婆家一连帮了十天工。好在还知道晚上回家,要不然许木匠的脸更是丢光了。
许木匠不管她了,自己的路自己选的就随便她。
没人管了许静就彻底放开了,不过也知道了种水稻是真的遭罪。帮了十天还是找借口家里的活儿忙,没在去了。
不过人就是这样,太惯着可不是啥好事儿,她去帮忙,没帮完忙就回去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可别傻,那小丫头可精的很。好人让她当了,都知道她多好上这来帮着干活儿。
可是她干了几天就跑了,就是个虚头巴脑的。真心要帮着干活儿能就干这么几天?
你看看,还没过门儿呢,就在你跟前耍上心眼儿了。这是和你讨好呢。
你可别傻了吧唧的,让她算计了。以后可得留点心眼儿。只有妈和你一条心,妈能不盼着你好吗?”
“嗯。”
听进去多少不知道,但是许静是白受罪了。
回到家,爹妈也不待见许静,活儿该干还得干,不想干就别吃饭,家里不养闲人。
许静自己闹个里外不是人,不过这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今年天气回暖晚了,种子种下去后,大队长还担心这样种下的粮食能不能长好。整天脸都抽抽着。
比前两年更是在意地里的情况,这样的情形不止是他们大队,整个公社甚至更多的地方都是这样。
苏秋月顺利结束实习,就回到了大队。至于怎么安排工作还得一段时间,她正好给自己放个假,这两年一直紧绷着,生怕被落下。
好容易毕业了,终于能松口气了。她当然要好好的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