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见她晕厥,便回去向江步月禀报,江步月只淡淡说了一句“送去永安侯府”,那两个婆子便依言将她给送了过去。
不少看热闹的人原先是不知道江软的名字的,但有好事者跟着这两人,竟一路来到了永安侯府,见江软被送了进去,也就知晓了她的姓名。
江世安原本还在府中做着能让江步月回来认错的美梦,谁承想下人急急忙忙地向他禀报,说四小姐晕倒了被送了回来。
他当即就觉得有不好的预感,等人送回来一看,他看见江软身上全都是脏污一片,浑身散发着不可言说的臭气,铁青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嬷嬷虽然没有跟着江软一起,却也知道她的打算,不敢隐瞒,哆哆嗦嗦地将今天发生的事给说了一遍。
江世安在听到江软竟然去找林霄和她一起去的时候,险些气得梗过去,他看都不看这个糟心的女儿一眼,转身就走。
下人面面相觑,看了看江世安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狼狈不堪的江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发生了这样一件丑事,尤姨娘却没多惊讶,温温柔柔地笑道,“既然老爷也没说该怎么办,你们就先回去吧,这里用不到你们。”
不少下人都被江软身上的臭味影响,纷纷捂着鼻子告退了,只有赵嬷嬷白着一张脸,求道,“姨娘,我们小姐如今昏迷不醒,可否请个大夫来看看?”
尤姨娘却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嬷嬷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姨娘,哪里能做主呢?你不如去问问老爷?”
这话说得轻巧,但谁都看得出来江世安如今对江软有怒气,只怕是谁在他面前提江软谁就会被罚。
赵嬷嬷哀求道,“姨娘帮帮忙吧。”
尤姨娘掩着鼻子道,“嬷嬷还是先将四小姐给抬回莲香轩吧,这味道,只怕是大夫来了都会被熏倒。”
赵嬷嬷看了眼离去的尤姨娘,又看了一眼浑身脏污的江软,心里一阵绝望。
……
将军府里,林霄一回来便将一切与江软传的那些信件都撕了个粉碎,一股脑全给烧了。
林夫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霄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满脸惊讶地盯着林霄,发现自己的儿子正一脸阴鸷,似乎烧得不是什么纸,而是仇人一样。
林霄这才从震怒的心情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娘,我没事。”
林夫人不赞同地看着他,“还说你没事,方才我还以为你是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
林霄默然片刻,道,“娘,我真的没事,你别问了。”
林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就是这个倔脾气,若是他不想说,就是让人将他的嘴给撬开他也不会说的。
同理,若是他不想做的,也没有人能逼着他去做。
比如与江步月的那一桩婚事,林霄曾经激烈反抗过,后来还是林将军打了他二十军棍,又罚他到祠堂去跪了一夜才让他消停下来。
只不过没有消停多久,他就又闹起来了,还说什么:就算他娶了江步月,以后也一定会想办法和离的,反正林将军不可能一辈子都管着他。
从那时起,林夫人就知道这桩婚事一定成不了。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不问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你的婚事吗,我这当娘的也不好逼你。只是以前一直苦于没有理由,现在刚好趁着永安侯府闹出了这桩丑事,我明天就上门解除婚约。”
她本以为提出解除婚约这件事后,林霄会高兴一点,没想到等她说完这句话,林霄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嗫嚅着,突然说道,“娘,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林夫人皱了皱眉,“这是为何?前两日我与你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你不是还很高兴吗?怎么现在还犹豫了?”
林霄道,“……就是觉得现在趁人之危不太好。”
林夫人无奈道,“你这孩子。就是要趁人之危,我们才有理由退婚。否则若是无缘无故地退婚,我们还得赔礼道歉,甚至还会被人诟病不守信。”
林霄低着头,沉默不语。
林夫人却突然福至心灵,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一丝不对劲,“霄儿,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江步月,所以才不想和她退婚?”
林霄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娘你知道的,我讨厌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林夫人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林霄莫名有些紧张,她才开口,“那就好,娘记得你从小就讨厌她,本来还担心你们成亲后该怎么办。不过幸好,现在她和江府闹掰了,我也不用考虑这些了。”
林夫人站起身,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霄儿,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娘不希望你后悔,毕竟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你要相信自己。”
“等明天一早,娘就带你去江府将这桩婚事给退了,省的夜长梦多,你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林霄压根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胡乱地“嗯”了一声,心里莫名涌现起酸涩的情绪。
他这是怎么了?他想。
从刚才下意识地拒绝退婚的提议后,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明明他最讨厌这桩婚事,也最恨被约束,现在有人给了他一把打开囚笼的钥匙,他又为什么要亲手将这钥匙丢掉?
难不成,他还真的像娘说的一样,喜欢上了江步月不成?
不可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他可能喜欢过江软,但绝不可能喜欢过江步月。
但今晚的异常反应,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深想,只安慰自己,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有些糊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