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暗叹了口气,依言抬起了头。
要是能早点知道顾春音与萧嘉的恩怨,她就是死也不会坐到这么前面,这不是上赶着让萧嘉记恨吗?
她这么想着,那边萧嘉已经看清了她的面容,面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不忿与嫉妒。
她方才就知道这人大概长得不错,却没想到这幅皮囊生得这般好,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确实当得起倾国二字。
“你是哪家的女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萧嘉语气不善。
她不记得江步月也正常,一来江步月往日出席宫宴的时候总是打扮得过于浮夸,平白折损了过盛的容颜,二来是她萧嘉从不把谁放在眼里。
而江步月知道,现如今萧嘉怕是已经记恨上了她。
她起身行了个礼,“臣女乃永安侯之女江步月,公主殿下万安。”
江步月原本想着她的回答与行礼都挑不出错来,就是萧嘉想要为难她也找不到借口,却没想到在听到她的名字后,萧嘉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你就是江步月?”
江步月的眼皮一跳,“正是。”
萧嘉突然冷笑了一声,“本宫听说你整日缠着你那未婚夫婿,怎的今日不去林府,而来王府赏花了?”
顾春音听不下去了,霍然起身,“昭阳公主好像很喜欢管别人去哪里啊。”
萧嘉这次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的话,反而打量了江步月好一阵,“本宫还听说上次在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世子殿下帮你说过话?”
听到这句话,江步月顿时明白了萧嘉这没来由对准她的怒气是来自哪里了。
谢席玉之前开口帮她说过话,萧嘉虽然不至于觉得谢席玉是看上了她,但还是觉得谢席玉对她有那么一点儿不同。
这点不同又在她看见江步月的容貌时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对江步月有了敌意。
早就听闻昭阳公主善妒,当年曾有一女子给谢席玉丢手帕,却被她偶然撞见,后来那女子被她当街赏了几鞭子,腿都打残废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红颜祸水”。
江步月微微低下头,“世子殿下心善,是帮臣女说过几句话,不过也是出于好心。那日寿宴上宾客众多,他们都可以作证。”
萧嘉听了她的解释后心里舒服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微的不快,“本宫当然知道他心善,可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错把好意当成好感,本宫提点你几句,往后切莫妄想你得不到的东西。”
顾春音又要发怒,却被江步月拉住,她语气平淡,丝毫听不出尴尬或是惊惧,“殿下教训的是,臣女记下了。”
萧嘉见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忤逆自己,比顾春音不知道懂事多少倍,也自觉脸上有光,丢下一句冷哼,就让王夫人带她移步另一侧花厅了。
顾春音见不惯她那副样子,皱着眉问江步月,“你方才干嘛拉住我,她方才都那样说你了,你竟然还能忍得住。”
江步月伸手去触碰延伸到她身前的花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是与她当众吵起来,对你的名声也不利。”
顾春音原以为江步月是过于懦弱,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见她为自己着想,顾春音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暖流。
“而且,”江步月手上一用力,那条长得过于突出的花枝发出清脆的一声,“有时候飞得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这枝花枝,因为过于引人注目,就被折了下来。”
当一个人的实力与地位不匹配,又过于高调时,那么要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被狠狠地扯下来。
除非她能像玫瑰一样,在枝上长出刺来,这样折她的人也会考量一下,是否有这个必要出手。
另一边,有不少人正围在萧嘉身边说好话,今日来赴宴的这些人大多是家里人在朝中不够有分量的,自然见着机会就要上前逢迎拍马。
萧嘉乐得被她们吹捧,一行人走出花厅,就在长廊处碰见了谢席玉。
“席玉哥哥!”
谢席玉自小养在皇后身边,虽然皇后与柳贵妃的关系并不和睦,却不影响萧嘉整日去坤宁宫找谢席玉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因此这声“席玉哥哥”也不算出格。
谢席玉一听见这声“席玉哥哥”,就已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抬头,果然看见了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萧嘉。
萧嘉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礼仪了,撇下身边的众人就朝谢席玉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谢席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里划过一丝阴翳,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什么事吗?”
看出了他的冷淡,萧嘉有些委屈,“席玉哥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我都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谢席玉道,“殿下若是觉得无趣,可以找齐王殿下陪你,再不济,太子殿下与五皇子殿下想必也是乐意陪你的。”
萧嘉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不!我就想要你来陪我,我就要你这一个哥哥!”
相比于她的激动,谢席玉的反应则冷淡了许多,此时就是看见萧嘉快要哭了,他也没有要哄她的心思,反而淡淡道,“殿下说话时还是注意些为好,以免被有心人听去,还以为你我二人关系不正。”
萧嘉虽然巴不得让别人以为他们的关系不正,可还是怕谢席玉生气,就扭过头朝向这边看过来的人说道,“你们都不许将今日发生的事传出去,否则本宫要你们好看!”
众人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公主殿下有两副面孔,在谢席玉面前是娇羞的,在其他人面前则是暴虐的。
顾春音几乎要笑倒在桌子上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给叫过来了吧,如何,这位置是不是还挺适合看戏的?”
她厌恶萧嘉,自然乐得见到对方这幅爱而不得的狼狈模样。
江步月:“……”
江步月的关注点倒不在萧嘉身上,她着长廊中那被缠得神色隐隐透露出不耐烦的人,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恶劣的念头:他还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