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顿了顿,陆锦州问道。
“当然,陆掌柜若是肯相信我,就将这件事交于我解决就好。”
陆锦州突然沉默了。
他知道江步月有头脑也有计谋,可这件事关乎两位朝廷命官之间的纠纷,实在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况且,就算她再怎么聪明,到底也只是一个鲜少出门的闺阁女子,未必能知晓其中的关窍。
江步月也看出了他的犹豫,轻笑,“看来陆掌柜并不信任我,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陆掌柜另寻高明吧。”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同时在心中倒数。
等数到三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江步月转过身,正好对上了陆锦州的眼神,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了。
她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坐回了座位上。
看着她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陆锦州忽然觉得自己被耍了,只是一瞬间,江步月就打断了他的想法。
“看来陆掌柜也有意与我合作。”
陆锦州点点头,他刚刚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将这件事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去办的后果。只是江步月既然能事先得知这个消息,又大老远跑过来找他谈合作,那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还不如让她试一试。
“江姑娘若是有什么计划,也可与我商讨一下,我也好帮上点忙。”
江步月回绝道,“陆掌柜不用试探我,更不要过问我的计划,我自有我的办法。”
陆锦州咬牙,这胆识,这细心程度,小小年纪就跟那些个老油条一样油盐不进,半点消息都探不出来。难搞得很,若是将她放在商场之上历练几年,以后未必会逊色于他。
陆锦州摇了摇折扇,转移了话题,“江姑娘既然向天下楼卖出这个消息,又打算帮我解决,不知姑娘需要什么作为报酬?”
江步月伸出三根手指,“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要二十万两银子,其中十万用来摆平这件事,剩下的十万两作为报酬。”
陆锦州正要开口,就听见江步月说道,“我知道天下楼不缺这二十万,可若是换个人来办这件事,需要的可就不是这仅仅二十万了。如果事不成,我一分不要,还倒赔你十万两。陆掌柜想好再开口吧。”
陆锦州一噎,收起了砍价的心思。
江步月继续说道,“第二,徐氏与江老夫人曾在我手中拿走了数间铺子,陆掌柜不便插手内宅之事,我也不求你能将那些铺子交还到我手上,只希望她们能得到些教训。”
“第三,我听闻天下楼消息灵通,所以还要拜托陆掌柜帮我调查两个人——永安侯府刚迎回来的四小姐江软,以及她的生母。”
这三个条件都不算苛刻,跟陆锦州的预算差不了多少,而且每个要求都是他所拿手的,不禁让他疑心,江步月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陆锦州沉吟一会儿就答应了,只是还有一点不大确定,“恕在下多问一句,江姑娘提出的第二条要求中的“教训”是指什么程度?”
江步月微笑,缓缓吐出几个字,“血本无亏吧。”
陆锦州:“……”
这叫教训?这不是要教徐氏和江老夫人重新做人吗?
他第一次深刻地领会到,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因为她们最记仇。
“陆掌柜若是拿不准,不如我来出些主意,比如有人用了胭脂铺子里的脂粉过敏了,或是在包子铺里吃出些不干净的东西,药铺里的药吃死了人。”
“有没有真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这名声传出去,最好是找几个人在侯府前闹一闹。”
江步月抿了口茶水,轻飘飘地补上了最后一句话,“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建议,陆掌柜自己抉择就好。”
陆锦州:“……”
他敢不采纳她的建议吗?
要说这些手段也实在是太狠了一些,不过也确实是毁掉一家商铺最快最好的手段,这么一套下来,不仅商铺要倒闭,老板还得赔上一大笔钱,听得他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徐氏和老夫人默哀。
惹谁不好,干嘛去招惹这么一个煞神呢。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江步月的眼睛,那双一向无波无澜的眼睛,此刻却罕见地有了些波动,只听她说,“陆掌柜,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隔壁的茶室中寂静无声,只是下一刻,这来之不易的寂静就被打破了,陆锦州猛地推开门,咕嘟咕嘟地喝下了三杯水后才说话。
“靠!你刚刚都听见了吧,这姑娘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她聊完都觉得渴得要命。”
谢席玉意味不明地嗤笑,“你没发现你全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我发现了啊,可又能怎么办,”陆锦州抓狂地揉了把脸,“反正这件事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她刚好找上门来,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喃喃道,“说实话,我当时甚至觉得这整件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就等着利用我呢。”
谢席玉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语气不咸不淡,“我倒是觉得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早已见过一遍这件事,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见过一遍?”陆锦州疑惑道,“她莫不是神仙?我早就觉得她不一般了,你说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平静的眼神,一点朝气都没有。”
和那些装出来的少年老成不同,陆锦州总觉得她是真的经历过许多事,实在是奇怪得很。
不过和这种人对上是要吃大亏的,看徐氏和江老夫人就知道了,还不如和她交个朋友。
提起徐氏和江老夫人,陆锦州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看啊,这姑娘似乎很讨厌江家人,不如你去帮帮她,说不定还能卖她一个人情。”
谢席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要管多余的事。”
“你看你,对美人一点都不温柔,活该没有夫人,不过你还要派人监视她吗?”
“当然,”谢席玉自动忽略了上半句,勾了勾唇角,“毕竟我也很好奇,她究竟要怎么样解决这件事。鸣珂。”
“属下在。”一袭黑衣的鸣珂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恭敬地单膝下跪。
“你替我,好好看着她。”
这最后五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意外地显得有些缠绵,只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显得有些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