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难不成呢?”
她穿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方贵人了,原主的家也不在京城,入宫之后,她这样的小嫔妃又不会跟皇帝去避暑行宫,自然是没有出过宫的。
“是在下唐突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题触碰到了方书妤的伤心处,宁辰钰略带歉意道。
方书妤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歉意,不免疑惑道:“你抱歉什么?”
见宁辰钰不说话,她奇怪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姑娘讲宫外的事,一时间有些感慨。”宁辰钰说这话的时候,把“姑娘”两个字吐的很轻,“觉得姑娘能去宫外挺好的,总比姑娘一直呆在宫里好。”
方书妤倒是没觉得能不能出宫有什么,她当了那么多年社畜了,蜗居在宫里躺平也挺好的,如今虽然比之前自由些,但是太子的事情也多,她又忙起来了,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因此,对于宁辰钰突如其来的感慨,方书妤显得有些茫然。
想起他之前说起呆在宫里无聊,方书妤疑惑道:“你在宫里太无聊了么?不能出宫不大习惯吗?”
宁辰钰近日呆在宫中,又见了安鹤遥被宫里生生磨没了生气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她身上的朝气颇为难得,才生了感慨,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此时竟不知是气还是笑。
“这倒也不是,姑娘心宽,是好事。”
方书妤觉着他今天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索性懒得理他,把滤好的药碗放到托盘上,端了起来,道:“走了,回去找皇后娘娘。”
说完,方书妤先走出了小厨房。
宁辰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心底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他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回了椒房殿,方书妤把药端到了皇后床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把皇后扶起来:“母后,儿喂您吃药。”
皇后接过药,小口小口的喝着。
喝完药,宫人上了蜜饯,皇后用了蜜饯,漱过口,才道:“钰儿有心了。”
“母亲生病,儿子不能时时侍奉在侧,已是不孝了,不敢居功。”方书妤道。
这句话倒算是替宁辰钰讲的,以太子的性格,不能光明正大的以儿子的身份给母亲侍疾,恐怕有些苦恼。
用了药,见皇后脸上有了倦色,方书妤也不再打扰,宫人服侍皇后睡下,她也就退了出去。
宁辰钰也退了出来。
宫人们都在,两人也不好多交谈,方书妤索性回了东宫。
皇后既然睡下,宁辰钰也不好在坤宁宫多待,只和仰春告辞,说下午再过来,就回了知雅轩。
早上和方书妤相处的场景还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和方书妤相处了有一段时间,观她在前朝所作所为,宁辰钰其实隐隐约约察觉到,她不像是后宫的女人。
后宫不是没有聪明人,徐妃、安鹤遥……她们都很聪明,但比起方书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身为古人,宁辰钰当然不会想到,方书妤身上看似寻常却又偶然流露出的与众不同并不来自这个时代,而是来自几百年后,一个与现在全然不同的时代。
她不是困居深宫的普通女子。
尽管如此,宁辰钰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方书妤对他的那些不该有的了解,似乎与她的不寻常有关。
因此,尽管宁辰钰的理智告诉他,纵然身份互换,方书妤与他始终是庶母与子的关系,伦理纲常之下,哪怕见面是迫不得已,他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但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做到。
宁辰钰还在沉思的空档,就听到英兰进来禀报说,董元秋前来找他。
这也打破了宁辰钰的思考。
“方姐姐,你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回来吗?”董元秋进来后,就急迫道,“徐娘娘的禁足解了吗?”
“还没有,皇后娘娘说皇嗣安危是大事,她也做不得主,只能让徐妃娘娘再委屈一些时日了。”
董元秋顿时有些失落:“徐娘娘这次真的有够委屈的,这么明晃晃的陷害,就因为云嫔肚子里揣着一个皇嗣,就要平白无故受此牵连。”
董元秋的性子一贯如此,没什么遮拦,也直来直去的。
但宁辰钰隐约嗅出了此事的不寻常。
董元秋毕竟方书妤的好友,宁辰钰和对方也还算熟悉,这时候忍不住道:“这话你在我这里说就够了,到了外头,可一个字都别透出去。”
“实话而已,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呢?”董元秋有些不满的瘪了瘪嘴,但却不是冲着宁辰钰来的。
宁辰钰略感头疼,但还是劝道:“这事情徐妃娘娘尚且没有脱身,你卷进去了,徐妃娘娘还有精力来救你不成。”
这话说的尚算犀利,董元秋虽然为徐妃感到不平,也不想添乱,恹恹的闭了嘴。
徐妃虽然被禁了足,但宫内一切还是照常,因此宁辰钰和董元秋没说多久,徐妃宫里就来了人,说是请方贵人过去。
宁辰钰离了知雅轩,去了徐妃的宫里。
因着被禁足了的缘故,徐妃未施粉黛,穿着一件家居服,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了起来。眼下气色还算不错,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来。
宁辰钰向徐妃行过礼,为避免失礼,就不去看她。
徐妃正站在窗边,那一晚宁辰钰和董元秋戳破的两个小洞早已被换掉了。
“娘娘找我有事?”
见徐妃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宁辰钰忍不住开口道。
徐妃这时候才回过头来,朝着宁辰钰笑了一下:“来了,来了就坐吧。”
她从窗边走了回来,回到榻上,宁辰钰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赤着脚,不由得避开了视线。
“你刚从皇后宫里回来?”徐妃问。
“是。”
“和皇后娘娘问了我的事吗?”
“问了。”
一问一答间,宁辰钰依旧没有抬头。
“你没有疑问吗?明明那日,我已自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我如今却仍然被禁足在这里。”
宁辰钰察觉到,徐妃带着探究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她忽然笑了一下,语气里略带调侃道:“方贵人,抬起头来,怎么,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