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仵作的称赞,白秋落倒是没有多激动的感觉,只是淡淡道:“您过奖了。”
仵作相当于现代的法医,她虽然是个外科医生,但是或许干医生的时间久了,所以很多时候观察也就细致了些,虽然不能直接代替法医,但是却也能说上几分症状。
王仵作这时也想起来,眼前的尸身不是旁人,正是白秋落的祖父,便也收敛的笑意,认真的开始查验白老爷子的尸体。
仔细检查一番过后,王仵作对阙峰道:“尸体表现出来的现状确实和白大夫说的一样,人的确是被谋杀的,毕竟如果是自己落水淹死的,那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伤的。”
“既然确定了是谋杀,那此案县衙便接管了。白大夫,不知可否命人带我去老爷子被沉尸的地方看看,看看是否能够提供破案的线索。”阙峰问白秋落。
白秋落知道,这是要实地考察现场,便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昨夜黑灯瞎火的,大家也都看不清,现场怕是破坏得差不多了,还要辛苦阙大哥了。”
“不用客气,不说白大夫对我家大人的恩情,便是我捕快的本职,这也是我该做的。”阙峰道。
白秋落微微点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冲着一旁刚刚到了没多久的里正道:“昨晚是里正叔第一个发现我爷可能在水塘,也是您带人将我叔给捞起来的,所以还请您带阙大哥走一趟。”
“好的,没有问题。”里正应了。
等里正和阙峰走了,白秋落这才冲着王仵作道:“王仵作,我爷的尸体您可还要勘验?不用的话我们就按照我们的习俗,准备替我爷敛葬了。”
“已经确定了老爷子是被谋杀的,尸体也就不用刻意留下的,白大夫按照习俗处理就是。”王仵作应了一声。
白秋落微微颔首,“那就多谢了。”
在现代,如果出现了谋杀案,尸体在警察破案之前是不会轻易的被火化销毁的,因为法医会要反反复复的剖尸检查,但是现代各种仪器多,检查起来也细致,也具备了保留尸体的条件,这样的行为倒也正常。
不过这是在古代,对于不用保留尸体这一点,白秋落也是有所预料的。
所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白秋落也没有多说,直接朝着一旁呆呆坐着的王氏走去。
“『奶』,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王氏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开口,声音沙哑。
刚刚白秋落和阙峰还有王仵作的对话她也听到了,也看到了白老爷子身上的伤痕。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她又听到又看到了,不得不承认,老爷子的死确实是人为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爷子和善了一辈子,临到年老,竟然被人给害死了。
“爷的尸体就停在我家吧,棺材,寿衣,包括后事都在我家办吧,我家出钱,不用你们出钱,就免得爷被搬来搬去了,您看呢?”白秋落带着商量的口气问。
王氏毕竟还是白老爷子的遗孀,虽说当初白老爷子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住了,但是两人并没有和离,白老爷子也没有休妻,所以王氏才是最有资格处理老爷子后事的人。
王氏闻言抬头看了白秋落好一会儿,这才低低的道:“好,就听你的,按照你说的做吧。”
“……”白秋落闻言有些愣,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她准备了不知道多少种说辞来说服王氏,却不想,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让白秋落满肚子的话都没说出来,不由得怀疑今天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王氏见她呆愣的神『色』,苦笑一声,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虽然刚愎自用,虽然顽固不化,但是对白老爷子,总是有真心存在的。
当初不顾一切的要留下白老爷子,嫁给他,这一固执就是几十年。
本以为能平平顺顺到老,却不想出了一个白秋落,带着整个白家的风气都不同了。
她虽然偏心白子朝,但是这些年下来,也是知道白子朝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而白子丹就更别说了,年轻时为了去吴家入赘,可是将白家给抛弃了的,如今老爷子的后事也靠不上他。
如果能靠上,今早也就不会吵起来了。
她心里清楚,三个儿子里,最靠得住的还是白子信,只是她素来不喜白子信,所以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然而如今这事实她便是不想承认也要承认了。
总不能在老爷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吵吵闹闹,让他死不瞑目。
……
阙峰随着里正去了废弃小路,直等到中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阙大哥可有收获?”白秋落看着阙峰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问道。
“嗯,有,也没有。”阙峰应了一句。
白秋落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不太明白他那句有也没有的意思。
阙峰低低道:“我在那边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在里头发现了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背影,我当即追上去,可惜那条路废弃已久,杂草荆棘丛生,我没追上那人,让那人跑了。”
白秋落心里一紧,“阙大哥的意思是那个人就是凶手?”
“八九不离十吧,不然的话他也用不着看见我就躲。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但是那个人肯定是知道什么的!”阙峰道。
“可是那人跑了,再想要抓到凶手是不是就更难了?”白秋落失落的问。
阙峰微微颔首:“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辛苦您了,先吃午饭吧。”白秋落说。
阙峰也没有客气,直接留下来吃了午饭。
随后,阙峰开始带着人在村里走访。
主要还是探查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询问有没有陌生人来之类的。
当天下午,阙峰回来的时候,依旧没有很大的收获。
因为阙峰等人要留下来查案,白秋落便给他们收拾了一个房间让他们暂时住下来。
……
是夜,老白家。
一道身影闪身进了王氏的房中。
他似乎对屋子很熟悉,悄悄的朝着角落的柜子而去。
王氏因为白老爷子的死而辗转反侧,并没有睡死。
那人刚翻了两下柜子,就把她给吵醒了。
“谁?”王氏当即厉喝一声。
“娘,别叫,是我,我是老大。”屋里传出一声低喊。
王氏的尖叫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好一会儿才迟疑道:“老大?”
“娘,是我。”白子朝忙应了一声。
“老大你这些天躲哪儿去了?我们都找不到你,你现在跑回家来做什么?”王氏低低的问。
自家孩子的声音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所以确定了是白子朝之后,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一边和白子朝说着话,一边『摸』黑点亮了油灯。
屋内顿时亮起昏暗的灯光。
“娘你怎么点灯了。”白子朝缩在柜子边上,低低的开口。
“屋里黑漆漆的,我看不见,不点灯瘆得慌。你怎么大半夜跑回来了?还跑我屋子里来了。”王氏看着白子朝问。
白子朝噎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他没敢和王氏对视,而是道:“娘,我和秀娘的事儿您也知道,我现在在村子里是人人喊打了,压根待不下去,早先在镇上也出了些事儿,呆不住了,所以我就想回家来拿点盘缠,去别的县城躲一阵。”
“所以你回来就是来偷钱的?”王氏冷冷的问。
“娘,您怎么能说是偷呢?”白子朝急道。
“不是偷你怎么不喊醒我?”
“我这不是看娘睡得正香,没忍心喊醒您么!娘,钱没放在这个柜子里了吗?您放哪儿去了啊?”白子朝又问。
“老二媳『妇』是个精明的,有次放钱的时候叫她看见了,我就换了个地方藏着。”王氏应了。
“娘,你快给我些钱,我也好出去避一避风头,等这事儿过了,我再回来孝敬您。”白子朝忙道。
“哎,好,你等会儿啊。”王氏给白子朝钱都给习惯了,闻言下意识的应了一句,然后就要去拿钱。
刚转过身子,手伸了一半,她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白子朝,道:“不,你现在不能走。”
白子朝心跳漏了一拍,眼神微微闪烁,“娘您别开玩笑了,我不走留下来等着被林二打死吗?娘,您快把钱给我吧,我连夜就走。”
“不,你不能走。”王氏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坚定的开口:“你爹死了你知道吧?这个时候你不能走,你是长子,你要给你爹扶灵送终。”
“可是娘,现在爹都已经死了,我就是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送终什么的,还有老二和老三,就是没有我也是一样的,我留下来,不过是家里多了个人而已,可是我要担着被林二打死的危险,我走了,没有这个风险,爹的后事老二和老三也依旧能够『操』办,为啥非要我留下来呢?”白子朝急道。
“老大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王氏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白子朝,眼中全是怒意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