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四年(933)四月,蜀王孟知祥在成都称帝,所有的时间点都错了,张左耀已经无从估计接下来的历史该在什么时候发生,不过还好,一切都照着原来的方向行去。
四月初五,诏令送至青石县,蜀王除了嘉奖蜀地各军,大赦蜀中全境,新并入的东川还给予免除各项杂税的恩赐,蜀地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当然,也有人担忧中原的唐王会因此发兵来犯。尤其是东川之地。
而这一切,对于有些人来说,尤其是一些大士族大商家,变化不过是一个名头变了而已,蜀王本就是蜀中之主,是王是帝他们都赞同。而这些商家氏族之中,以酿酒,贩酒为家业的人家更是关注一个消息不差于关注蜀王称帝。那就是新近崛起的李家酒肆续停卖烈酒南醇香的震惊消息后,力邀各地酒商入遂州商谈李家出售南醇香售卖之权;
四月初九,蜀地许多都是如诗般的清明春雨纷飞,遂州州府里的一家客栈二楼的窗口,张左耀望着阴郁的天空发呆。
这唐王李从厚继位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就还是不下那道逼反悍将李从珂的诏令?蜀王登基,可是原本该投诚过来的北面几州为何还是没有消息?难道他们还团结起来对付蜀王,哦,不对,应该是要对付蜀帝吗?……
“旅……阿郎,想什么呢?”白波吃着早点,却发现张左耀没什么胃口,想开口,喊惯了旅帅,改口不易。
回头看了一眼,张左耀又接着观赏雨里的这个大城,随意的说到:“在想遂州府怎么几经大战都还是保存的如此好!”
“大战?那有大战?最大不过前些年陛下率军围攻武信军,但那次是想把他们困死,结果他们想跑,冲出来找死;再有就是去年骁锐军围攻,东川军又降了。遂州自然没伤着!”张左耀随口说,白波却一丝不苟的回答:“再说了,遂州四通八达,商客来往如云,打烂重建就是,谁也舍不得丢掉不管的。”
“准备得如何了?”张左耀笑了笑,不再纠缠。
“挺好的,辛掌柜说,这两天就能备齐,我们付钱就能拿走!不过这钱……”白波此来,就是联系辛家匠铺购买一些兵器的,不过张左耀却没让带一文钱,却叫白波只管去选兵器铠甲。
“这你不必管,咦,这么早就开始了?”张左耀突然有些兴奋的看向楼下对街的一家酒楼门口。只见不少装饰华丽的马车轿子开始陆续抵达,然后从里面走出的人,多是锦衣华服,一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走吧!”张左耀突然起身。
白波不解,问:“去哪里?”
“去收钱啊,买了那么多皮甲刀弓,不收钱拿什么给辛大掌柜付账!!!”张左耀有些调侃的味道,说得白波一头黑线。
对面的酒楼叫三香阁,据说三香指的就是三道他们家的招牌菜。不过今天,整个三香阁被人包了下来,能进三香阁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说是举办一个蜀地酒业集会。倒是听过盛唐时有品酒论诗的集会,绝对是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地方,时至今日,消息传出,依旧让那些不少好诗书之人纷至沓来,可惜他们全部扫兴而归,得到的答复是:今天招待的都是蜀地酿酒贩酒的大家商客,而非舞文弄墨的才子骚客。
“请问是哪位东主光临?”酒楼门口,张左耀刚想进去,却也被拦了下来。搞得他很郁闷,李家没交代吗?
“丘掌柜!这是自家人,让他们进去吧!”正是这时,张左耀看到了熟人,李珺怡。
“谢过李娘子!”张左耀笑着拱拱手,也不多言走了进去。
酒楼大堂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从新布置过了。全都四张凳子四张桌子一排,每四排为一小块,全歌大堂弄了四个小块,如同影院一般面向一个东墙的一个台面,台上放着一张高脚凳。
不少凳子已经坐上了人,酒楼的小儿不时送上些甜点茶水招呼着,李珺怡也走来走去的和这些商客们招呼,看起来不像全认识,却都表现得落落大方,果然是个女强人。
张左耀看了一下,领着白波,却只找了个很随意的角落坐下,就这么等着。
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将前排差不多坐满了,李家虽低调,从这点还是可以看出其实力之庞大,要知道,张左耀的要求是请来的人至少拥有三间以上的酒坊……李珺怡通知张左耀的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张左耀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无关的事情,也正是这时候,只见从后堂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珺怡。
“各位叔伯,各位掌柜,珺怡谢过各位长辈赏脸。”李珺怡说着微微欠身行礼,然后也不废话直接讲到:“此次聚首,目的李家已言明,晚辈也就不重复,如果各位还有疑问,此刻可以提出,商人重信,开口无二价。望各家前辈思虑清楚!”
“李娘子,李家的名头咱们还是信得过的。不过在下有一问!”李珺怡话音一落,有人就开了腔。
“嘉州佟氏经营酒庄三代,佟掌柜有话请说!”李珺怡不但接下,还道明对方身份,自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这位肥头大耳的佟掌柜到也不在意,点点头说到:“比如嘉州南醇香的买卖卖给佟家酒庄,又有别人来我嘉州做买卖,我可不敢赶人走,和气生财,这怎么办?”
“谁?谁去嘉州卖南醇香?”李珺怡追问,引来一阵哄笑。
“额……我是说假使有人!”佟掌柜知道不过是个玩笑,也就莞尔。
“佟家既然买下嘉州的买卖权,那嘉州就不会有第二家能从李珺怡手里拿到南醇香,那么谁能有酒去嘉州卖?所以,要么就是其他州买卖人把买卖做过界了,要么就是假酒。佟掌柜自然可以通知李家,查实确有正品南醇香大批流入嘉州,谁手里出的货,咱们就找谁,李家不与这样的人家做买卖,他的买卖权将收回!如果是假酒更好办,佟家报官便是!”李珺怡不紧不慢的解释,这些问题她自己都想过,张左耀自然一一解答。
“那李家不发货给我们怎么办?”
“白纸黑字立的字据,李家无故不发货,双倍赔出买卖费用。但,各家没月需要告知所需量,然后李家回复最大供给量确认之后才算定下。若不然,赵掌柜突然开口万升南醇香,李家可酿不出来。”李珺怡瞪着眼,一副错愕的表情,又惹来下面一阵笑声。
而那个赵掌柜则是尴尬的说:“卖不了,卖不了!”
又是一阵笑声。
“这次出钱卖这个买卖权,算在出货的钱吗?”
“不算,咱们定的契约,只按一年记,一年后,如果大家觉得想继续卖南醇香,那么李家优先和签有契约的商家合作,需另交一份买卖费,当然,那时候只按头一年和李家买卖结算酒钱的百分之一付。如果不想卖了,李家则另寻他人合作。同样价高者得。”
“那……!”
……
代理的规矩其实也简单,一切就按照李家保证你独家经营,你保证按照李家做买卖的想法去卖来考虑。解释花了尽半个时辰,基本上没有人再问什么。
“下面就由李家管家给大家商议!”说着,李珺怡再次行礼走下了东台。
“各位,下面就一州一州谈起,第一个,遂州,那位有意出价,啊,对了,为结算方便,此处出价以白银为准,底价十两起!每次喊价至少加五两”李大管家显然有些紧张,把张左耀教的话说得结结巴巴,让张左耀在角落里偷笑不已。
不过意外还是出现了,也许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李管家说了底价,却没有一个人吭声,场面异常冷清。也就是这时候,八个侍女从后堂走了出来,巧手端着托盘,上面放满了酒杯,杯子里装的自然是上好的南醇香,依次在每位商家桌前放上一杯。一时间香飘满屋,酒气怡人,大家再想起第一次品到其烈,纷纷点头赞叹,确实是佳酿。倒是把李管家凉在了一边。
“十五两!”张左耀对角总算有人开了口,不过张左耀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这人是他请的托,为的自然是打开局面。
“小瞧南醇香的买卖了吧,州府一年至少就能卖出千升!”一个商人的声音响起,张左耀这才询声望去,还认识,便是那位找过自己的何家酒楼大掌柜,何家酒楼在南浦海有分店呢,整个遂州自然不少店面:“我出二十!”
张左耀裂了裂嘴,许多人也都轻笑了一下,这何掌柜话是漂亮,最后的出价却有些搞笑。
“三十,州府白凤楼!”
“等等!”李管家这时突然打断了喊价,擦擦汗水这才说到“白凤楼这位掌柜,无意冒犯,李某这给您赔不是了,刚才李某话说漏了,出价不说名号,以免大家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嘛,五十两,是否还有出价的?”
“你出,六十两!”角落里,张左耀突然捅了捅白波。
“啊?”白波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下子有点蒙,想想以为张左耀想揽下门前的买卖,也就学人举起了桌子上的牌子:“六……六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