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乐天身穿玄袍,头戴玉冠,金质玉相星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黑眸微眯着,透着几分玩味戏谑。
问话之人被崔乐天看得不自在起来,心里暗暗后悔,刚才不该问的如此莽撞。
在场的,谁不想进控鹤府
崔乐天又怎会把这样大的秘密告诉大家
就在众人心中遗憾之际,崔乐天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云国公没说如何能进控鹤府,但云国公喜欢勤快之人,不喜欢愚蠢之辈。”
众人大喜过望。
能得知云国公的喜好,不就能大大增加自己进入控鹤府的概率吗
“多谢崔郎君!”
“崔郎君,大恩不言谢!”
文德元翻了个大白眼,嘴角往下撇。
果然,崔乐天所图不小,估计是奔着控鹤监去的,短短几句话,就引得众人欠了他个人情。
……
昨晚谈话之后,顾南夕得知年轻皇帝不想打仗,心中松懈了几分,睡了个美美的觉。
再次醒来时,已至正午。
“大人,相州士子递了不少的帖子过来,想要拜见您。”
顾南夕挑眉,人果然不经念叨,昨晚才提起他们,今天就来拜访。
“今日起晚了,下午还有事做,让他们明日再来。”
“遵令!”
顾南夕下午要办的事就是接见河中郡的各大家族。
这几大家族兴许是得知相州士家派人来了,心中有紧迫感,因而找了个借口,说是要捐钱财米粮。
数额较大,顾南夕自然要跟他们碰一面。
鲁家家主:“我们鲁家是做河运生意的,愿捐出三艘运船,供云国公驱使。”
顾南夕知道鲁家,他们家的船并不是小型货船,而是大型漕船,载重大概在七百石。
这种漕船的价格一艘在五百贯。
但这是在和平年间的价格,由于这两年,年轻皇帝的骚操作以及今年的灾害,大周出现了极大的通货膨胀,一贯钱仅仅能购买数斗大米。
而大周货币的购买力一般是和米粮挂钩,这就导致其他的物价也疯涨。
这样一艘艘漕船,价值千贯。
钱还是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填补了顾南夕在漕船这一块的缺口。
顾南夕投资建设的造船厂在杭州,造出来的船根本不可能通过内陆河运抵达云州。
可以说,造船上基本上被官家独吞了。
鲁家如此识相,顾南夕对他赞许地点点头:“鲁家家主有心了。”
在顾南夕说完后,一直默默站在大厅角落的一名身穿着官袍的男子,神色肃穆,拿着笔,在一个本子上认真地记录什么。
鲁家家主见状,嘴唇颤抖,嘴角想要上翘,又被强压下去,眼神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其他人也看到了那名男子,心中俱是激动不已。
吴家家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说话办事直截了当。
只见他较身后的两个奴仆把两个大箱子,搬到中间,自己再上前打开。
“大人,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圆乎乎,胖嘟嘟的金元宝。
顾南夕更是满意的很:“吴家,对吧你很好。”
吴家家主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跟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都想着保住参与政事的权利。
他只想按部就班地做生意,哪怕每年都要给云国公上交份子钱,都是可以接受的!
洪家家主坐不住了,他除了给粮,还愿意给人。
“我们洪家私塾有学子五十二人,自幼熟读经书,童子五人,秀才二十三人,举人五人。他们皆愿意为云国公上刀山,下火海,略尽绵薄之力。”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似有似无地看向顾南夕。
顾南夕的眼神也暗了下来。
自己缺人吗自然是缺的。
如果接受洪家私塾的学子,能很大程度上缓解河中郡的用人压力。
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凡事都需要代价。
在历史上,强大的世家能暗中操控皇位更替,这就是经常说的【流水的皇权,铁打的世家】。
顾南夕虽然还没有坐到这个位置上,但占据三个郡,外加幽云十六州,跟半个皇帝也没什么区别了。
洪家家族的行为是对顾南夕的示好,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顾南夕接受了,那么其他家族也会如此。
顾南夕微微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扣着桌子,似乎是在思考。
洪家家主垂着头,一颗心七上八下,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不知过去多久,坐在上首的顾南夕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洪家家主口干舌燥,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万一激怒云国公,别说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恐怕连全族的命都得搭上!
良久过后,顾南夕悠悠道:“洪家家主,你有心了。”
洪家家主似哭似笑:“不敢,不敢。”
这句【你有心了】,语气跟对鲁家家属说的截然不同。
一是叫众人拿不准云国公的心思,这是打算用,还是不打算用
顾南夕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众人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连忙告辞。
等他们走后,李明德这才端着茶壶上前,给顾南夕斟茶:“干娘,您打算用洪家的人了”
顾南夕喝茶,润润嗓子,这才开口:“还没想好呢。”
李明德眨眨眼,心里又多了几分明悟。
这或许就是高端的官场艺术吧。
一句【你有心了】能表达出好几个不同的含义。
学会了,学会了!
……
洪家家主刚出刺史府大门,就见吴家家族一溜烟地坐上马车,冲自己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鲁兄,你看看他……”
洪家家主扭头想和鲁家家主吐槽,却见鲁家家主也爬上了马车,对上自己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个,洪老哥,我只想保命,如果能保持现状最好,不能保持现状的话,我也不强求。再会哈!”
洪家家主气笑了,在没见到云国公之前,一个个对天发誓,要共同进退。
一见到云国公,他们就和见到猫的老鼠似的,连爪子都不敢伸一下!
唉。
洪家家主揣着忐忑的一颗心,回府。
而这一幕,也被不远处,坐在茶楼内的人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