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国庆两节期间,滨州市市监局按惯例又开展了两节市场大检查活动,双休日都没休息,陆建宏还抽了一个上午亲自到商场检查了一下,市监局的这些行动人们在电视上都看到了。
陆建宏来滨州市市监局担任局长已将近一年了,但在工作上还缺乏亮点,还在前任局长铺开的工作面上摸爬滚打,所以他正在寻找突破口,想尽快向省市监局交出一份满意的成绩单,而增强执法力量是他采取的第一步。人和人才永远是最重要的,所以说没有强兵如何打胜仗?他很庆幸自己发现了林远山这个人,内心感觉林远山若到了他的阵营里必将是一个很厉害的前锋。当然他现在还没把林远山挖过来,他计划再等三天看看林远山的决定。不过事情往往是隐隐联系着的,坐在办公室里刚把一份新文件看完的陆建宏接到了省市监局局长李连胜的电话,李连胜问新增的人员确定下来没有,陆建宏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确定了,过几天就办手续。”“哦,那好。”李连胜似乎还想说什么稍迟疑了一两秒,最终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陆建宏之所以抢着说人员已确定,是听出李连胜局长的口气是要给他塞进来个人似的,要说接收省局局长推荐的人是好事,讨好领导的事谁不愿意做,但这样的话自己的强兵大计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陆建宏把这个口给堵上了,然后他给徐其腾打了一个电话。
“老局长,远山决定了没有?”
“这样吧,他一回来就让他给你去电话。”
“好吧。”
陆建宏主动打过电话来,说明陆建宏着急,而徐其腾给林远山打电话却一直没打通。
这个时候林远山正在何彬的七星楼里喝酒呢。两杯酒下肚后林远山话就多了,他摇摇头苦笑着对何彬说:“你不知道我第一天踏进警校校门的时候是有多兴奋,那时以为我的理想终于实现了。”说到这里,林远山停顿了一下,酒杯在他手里转了几圈后又接着说,“我理想不大,当一个普通的警察就行,能破几个大案就满足了,可——”林远山端起酒杯一口喝下,然后把酒杯很响地往桌子上一放,“可是没想到我有一天会丢掉警服!”说完林远山定定地看着何彬,好像在等何彬给他答案。
“远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并且我应该安慰你几句,可我又想这点挫折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虽然脱了警服有些不甘心,但也不至于因此就泄了气吧?那样的话就不像你了,我相信你是一个到哪里都能立得住的人,到哪里都能实现你价值的人,穿什么衣服不重要吧!能力强的人往往表现在他对环境超强的适应性,去哪里都能搞得风生水起,我想你也一样能做得到。”
“是的,我明白,只是有些不舍,从学校到了工作单位,就想着要当好一个警察,可现……”林远山有些说不下去了,低着头眼里浸满了泪水。
何彬拍拍林远山的肩膀说:“我理解你,在晋阳市公安局的十年你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 中去的,现在要离开难免难过,但你不能长时间从这种情绪中拔不出来,我可不想看到你这么萎靡不振的样子。你可不能忘记了咱俩的约定,你在政界,我在商界,咱们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让别人看看!”
“是啊,谢谢你在一直鼓励我!我还记得咱们毕业聚餐时候的话,只是你已经干出个样子了,而我是干得没样子了!”林远山说完,又把手里的一大杯酒一口倒进嘴里。
“别人瞧不起你,可是你千万不能瞧不起你自己!你是林远山!你的志向去哪里了?!你的抱负去哪里了?!”何彬提醒着林远山。
“好!为了你的这句话,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好,不做出个样子来就不是你!”
林远山离开七星楼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是何彬开车把林远山送回去的,不胜酒力的林远山自然又喝得稀烂。
林远山回到家里时连卧室的门都没找到,直接倒在客厅沙发上就睡了。
早晨,徐其腾起床后看到沙发上的林远山不忍心叫醒他,给他身上盖了一条毛毯就出门锻炼去了。不多时徐艺畅也起床了,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林远山歪在沙发上,上去推了两下,林远山一惊直接坐了起来。
“昨晚几点回来的?”徐艺畅问林远山。
“不知道。”林远山对昨晚自己是如何走进家门的完全想不起来了。
“你老这个样怎么能行呢?”
“哎呀,我多长时间才这样一回。”
“我不是说你喝得多了,是说你老这个样。”
“哪个样啊?”
两个人刚拌了几句嘴徐其腾就带着早点回来了,林远山赶紧站起来接过徐其腾手里的早点,徐其腾见彤彤还没下楼对徐艺畅说:“还不叫彤彤起床?时间不早了,不然会误课的。”“好,我叫她去。”徐艺畅听了噔噔上了楼。这时徐其腾似有话要对林远山说似的没有进餐厅而是坐在了沙发上,林远山把早点放在餐桌上后走过来对徐其腾说:
“吃饭吧爸爸。”
“远山,你坐下。”
林远山坐下来静听。
“昨天陆建宏打过电话,让你给他回个话。”
林远山听了犹豫不决地说:“我还准备今天和我们局长谈这件事呢,看看我们局长态度再定吧。”
“看什么局长态度,不就是去和你们局长告别一下嘛,陆建宏这边要回话说明事情急。”
“好吧,那就我决定去滨州好了。”
“这就对了,你现在就给陆建宏回个电话。”
“好,我现在就打过去。”
林远山打通陆建宏的电话,刚表明自己决定去滨州市市监局工作的意思,陆建宏就说他回到晋阳了,见了面再说。
陆建宏回到小区连自己家都没进就直接来见徐其腾和林远山了,陆建宏一进门就直接问林远山:
“确实想好了?”
“想好了。”
陆建宏又看向徐其腾,在用目光询问,徐其腾说:“就让他跟着你干吧。”
这时陆建宏才坐下来说话,他对徐其腾说:“远山是跨系统调动,尤其往市监局调,没省市监局局长李连胜的签字是不行的,所以我就赶回来了,请示一下李连胜局长,一开始李连胜局长说原则上从市监系统内部抽调,所以如果李连胜局长不同意从外调,我还不能保证能把你要过去呢。”
“现在人事卡这么紧?”徐其腾问。
“对,现在市监系统人事方面除接收毕业分配来的大学生外,人员调配主要是系统内互相调配,一般不调外人。”
“哦,现在公务员的调动越来越正规了。”
“是的,我不多说了,要趁早去见一下李连胜局长。”
“好,那有劳你了。”徐其腾说。
“陆叔叔为我费心了。”林远山也客气地站起来送陆建宏到门口。
“好说,好说,谁让我相中你了呢。”陆建宏笑笑转身出门,然后直接开车离开了。
陆建宏回到家里,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吃饭间,妻子先是说些女儿学习方面的事,说女儿成绩又有提升,班主任老师说报考211大学是应该没问题的,陆建宏听了说孩子自由选择,最好上自己感兴趣的大学和专业,倒不一定非要管什么211或985的。妻子又说外甥女要结婚了,到时你这个姨夫可得去呀,姐姐和姐夫已经说了,要请你去主婚,陆建宏说别急着答应人家,万一到时单位有紧急任务去不了呢。妻子说你就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连亲戚们都快不走动了。接下来妻子又说了一连串家中的喜事,直说到陆建宏笑呵呵地闭不上嘴时,她才话锋一转,说智鹏程在晓野县市监局工作的那个外甥来过了,陆建宏听了突然不笑了,已明白妻子前面做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说这事,他一脸严肃地说:
“以后我不在最好别让人来家里。”
“你看你,都是我老家的人,找上门来我能不让进门吗?”妻子有些不高兴了。
“进门可以,不要留人家东西就行。”
“就是带来些土特产,也没什么。”妻子轻描淡写地说。
“那得看什么土特产,你们老家的土特产当初那可都是上供皇帝的东西。”
陆建宏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在家里扫视了一下,看到墙角放着些烟酒类的东西,他走过去打开袋子,发现里边还插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当即就不高兴了,命令式地对妻子说:“明天就给人家退回去!”
“我当时也挡了实在挡不住,那孩子硬是放下了,也没注意有信封。”看陆建宏发火妻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别废话,赶快退回去!”看妻子低头不语了,陆建宏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口气过分了点,于是又缓下来说:“我不是不考虑帮他,是这个孩子还年轻,刚大学毕业,缺乏工作经验,我要的是马上能打开局面的人才!你也清楚,要想尽快掌控全局有一个大的突破,就必须要有个特别能干的。林远山,那不是一般素质,无论放到科里还是县里帮我打头阵都应该是把好手。”
“好吧,我回老家时找个理由给人家回个礼就行了,反正把人家送的那个数还回去就行。
“这就对了,除非是单纯的亲友走动,带有目的的东西轻易别拿,那东西烫手啊。”
陆建宏做通妻子的思想工作后就上床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简单吃了点饭,七点多就等在了省市监局局长李连胜的办公室门口。
找李连胜的人已排了五六个,有几个也是其他市县市监局的局长,陆建宏见了相互寒暄了一下。幸好李连胜今天没有外出计划,八点整李连胜准时来到他的办公室,陆建宏是第五个进去的。
“坐,建宏。”
“李局长,我想和你说的是我确定要调进来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晋阳市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为什么要从公安局往过调人?咱们内部有的是人啊,你若找不到人选我给你推荐一个。”
“不,我是这样想的,自从咱们的执法人员上次被打伤后,我就想咱们的执法队伍里不仅仅是要业务精通的人才,还得有行动力强和自我保护能力强的人,林远山在刑警队待了好多年,正是我想要的人选。”陆建宏解释道。
“就是说你想调一个武将进来?以保护其他人?”李连胜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远山不只是武将,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这么厉害?”李连胜故作惊讶状。
“不能说有多厉害,综合素质还是比较高的。”
“叫什么名字?”
“林远山,原晋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
“晋阳市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是不是前段时间因追逃导致罪犯跳崖的那个?”
“后来不是调查清楚了嘛,罪犯是自杀还留了遗书呢。”
李连胜把林远山上了新闻热点的事说出来让陆建宏都没话说了,心里开始紧张起来,直觉事情不妙,但脸上还努力挤着点笑。
“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再答复你。”
“好好,那我过几天再来。”
陆建宏在电话里把见李连胜局长的情况和徐其腾说了一下,然后就又急匆匆返回滨州市市监局去了。林远山本来准备去找安一方提交调动申请,听岳父谈了陆建宏见李连胜的情况把调动申请放抽屉里了。接下来林远山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感觉自己搞不好就得去政府后勤服务中心当车夫了。
第二天是中秋节,林远山本想回去看一下父母,可因为工作调动的问题他不便离开晋阳,就买了些月饼准备找熟人给父母捎回去,不想还没联系到人,二妹林远琴带着孩子突然来到家里,一见他就哭。
“有话说嘛,哭有啥用?”林远山着急着问,心里担心是不是父母出什么事了。
“虎虎他爸跑了。”哽咽着的林远琴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林远山一听父母没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能跑哪里去,他身上的钱花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他就是因为欠了赌债实在还不上才跑的。”
“总共欠了人家多少钱?”
“一百七十多万块,我一百年也挣不回这么多钱啊!”林远琴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那开的厂子呢?”
“早就抵押赌债了。当初我就不同意,把二十亩地扔下不种去做生意,现在搞成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林远琴哭得越厉害了,徐艺畅赶紧制止了林远山的提问:“行行行,你别像审讯人似的一句赶一句地问,先让远琴喝口水休息一下,这么远过来多累啊。”
徐艺畅说完领林远琴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