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弟弟，老五觉得如果让他看着亲弟弟去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皇阿玛那边肯定是说不通的，他这两年喜怒无常，越来越暴躁，乾清宫拉出来了多少不知名的尸体，他数都不愿意数。
现如今能说的上话的，也就四哥一人了。
老五找过来的时候，胤禛还在考校弘晖弘晏弘昭的功课。
虽说在马车上，但是也不能忽略了学习。
他一听苏培盛说五阿哥来了，心里就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若要等到回京，那就晚了。京里多少耳目，传出去未免不好。
现如今在马车上，天黑，乌泱泱的一群马，谁也看不清谁，正好方便他们谈事。
胤禛叹了口气，让孩子们先回去背书，自己去见五阿哥。
“四哥！你可得帮帮弟弟！”老五一看见胤禛进来，眼睛都亮了，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
胤禛神色平淡，只是略微点点头，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不过看那神色，老五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胤禛落座之后，看向五阿哥:“老五，哥哥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给老九求情？”
五阿哥忙点头:“四哥，我知道，老九他犯了大错，素日里也做了不少蠢事，但是他好歹是我亲弟弟，是皇阿玛的亲儿子，我就是想让皇阿玛留他一命。贬为庶民也好，打入宗人府也罢，好歹给他一条活路。”
胤禛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喋喋不休想给弟弟求情的模样，叹了口气。
“老五，你是真不知道老九对我都做了什么吗？”
这话一出，五阿哥愣了一下。
做了什么？
“弘晏和瑚图里刚出生没多久，放在永和宫里教养，宜妃娘娘就曾出手，想要给他们两个幼童一个教训。”
听到这，老五人都傻了。
他额娘吃饱了撑的？
为啥要对两个孩子下手啊？！
虽然宜妃向来和德妃不和，但是四哥和侄子侄女哪个惹到她了？
几乎是瞬间，他立马就知道肯定是惠妃挑唆的！
那个惠妃就是心里藏奸，偏偏自己不出头，凡事都撺掇着自己额娘去做。
还没等老五这股气平稳下来，胤禛接着说。
“前些日子，她在我府里安排了个秀女，当作眼线，一直在探查我府里和内院的消息。”
轰隆隆……
老五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再怎么样，也抵挡不住额娘和弟弟自己作死啊……
就连给皇子的格格都要插手，难道额娘早就和九弟做好了要谋逆的准备吗？
老五不仅愤怒，迷茫，更是心累。
他养在太后那里，向来不如九弟养在额娘身边，况且自己汉语不好，只会说一口流利的蒙古语，在额娘眼里自己就是被养废了，更不如九弟甜言蜜语会哄额娘开心。
所以他自幼就和额娘不太亲近，后来更是早早就开府出宫了。
但是他自问还是一片赤诚之心对待额娘和弟弟的，老九走歪了路，他也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让他不要掺和老八他们夺嫡的事，可是老九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现在还记得老九当时那个讥讽的语气。
“哥哥胸无大志，更别管弟弟的志向了。将来若是凭借哥哥的才华，如何能让额娘继续过上尊荣的日子？”
老五两眼一黑，几乎下一秒就冲到翊坤宫去，他算是治不了这个弟弟，额娘总可以吧？
可是当他义愤填膺地跟额娘控诉弟弟，痛心疾首时，额娘是怎么说的来着？
“老五啊，你想做个好哥哥，额娘知道。但是你九弟他也大了，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你别管了，回去好生和福晋相处哈，额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抱养一个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老五垂头丧气，看来额娘和弟弟心意已决，他是更改不了的，就知道尽可能地保全自己。他不想掺和这趟浑水，早在额娘把他送到太后那里时，他就和大位无缘了。
但是毕竟是骨肉至亲，老九谋逆，势必也会连累郭络罗氏和额娘，他为人兄，为人子，怎能不尽一份心力？
可是听到四哥的话，他颤抖着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叫他如何说呢？
让四哥以德报怨？
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去向屡次三番对自己动手的敌人求情？
老五说不出来，他自己都做不到，遑论四哥呢？
他羞愧不如，又自觉没能力挽救，忍不住掩面而泣。
看着这个向来憨厚的弟弟掩面痛哭，胤禛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拍了拍老五的肩膀，语气沉重，但是也得安慰他:“老五，不是四哥心存芥蒂，不肯伸出援手。这事闹的太大了，谁也做不了主，只有皇阿玛一人圣心独裁。四哥能尽力把你摘出来，你本来就品行端良，皇阿玛不会迁怒你的。至于其他人，四哥就力所不能及了。”
老五听到胤禛的声音，慌忙拿袖子擦了擦眼睛，连连点头:“四哥，你是个实心人，弟弟知道。老七和老十三很有眼光，有你这么个好哥哥，弟弟很羞愧。额娘和九弟做出这等事，我虽然全然被蒙在鼓里，但是好歹为人子，这就给你赔不是。”
“唉！”胤禛连忙拦住他，假意喝斥，“胡闹！这又不干你的事。好了，快洗把脸，别闹出什么风声来，到时候又是一阵风波。你福晋和我府上的侧福晋向来关系好，闲来无事也可让她们多走动走动。”
老五心中暗喜，看来四哥听懂了也收下了自己的投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四哥放心，听闻小四嫂近来有孕了，还未恭贺四哥大喜。”
胤禛笑了:“谢过五弟了。她确实有喜。”
这话外音，老五不是蠢的，自问还是能听懂的。
小四嫂，小四嫂。虽是四嫂，到底有个小字打头不是么？
现如今听闻四嫂乌拉那拉氏已经遇难，那接下来继福晋……
老五明白了，四哥这是让自己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一下。
没问题，这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的人情。
不过这位纯福晋真是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