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门口人来人往的,无一脸上不带着笑眯眯的冷意。
幽冷的月光洒在整片祠堂门口,给咧嘴笑的那些东西照的特别清晰,清晰的辨别出它们残缺不全的胳膊腿,七零八落的散在空地的各个地方。
“祠堂发生事了?”肖阳气喘吁吁的指着地上不解道。
凡晨心里一沉暗道不好,疾步跑祠堂里忙点上蜡烛,手忙脚乱的放在供桌上打量,
桌前的书生泥巴像没了脑袋,身体也破的摇摇欲坠的,祠堂残败的四处漏风,就跟荒了好几十年那种感觉,阴冷潮湿的有点让人喘不过来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天还好好的,”肖阳跟进来看的愣住了。
凡晨目光看向门外,她的稻草人都目光不善的看着她和肖阳,吕大叔两口子不敢靠近,远远的躲在外面急的抓耳挠腮。
“乌仙君,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带于媛媛来给你赔礼,却被你的子民算计的命都快没了!你还帮着作孽,你现在这样算不算报应了?”
“罢了!昨天晚上我对你不敬,是我的错,现在我给你赔罪弥补,我这就给你做个头安上,你好了赶紧去救救于媛媛,”凡晨说完没什么诚意的弯了三下腰。
“肖阳,把墙上所有骨头做的东西拿下来,让吕大叔它们都进来帮忙,我出去弄泥巴马上回来。”
肖阳闻言跑的飞快摘墙上挂件,屋里屋外的挂件,他一股脑的全下下来送供桌上堆着,屋里东西下干净了,吕大叔两口子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帮忙了。
门口的稻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肖阳,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没有走进来。
凡晨抱着一大坨泥巴进来,坐在地上没头没脑的就开始揉摔,吕大叔两口子则是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用自己的皮毛当扫把,给屋里来回扫了一遍。
“蠢小子别发呆了,时间来不及了,把香和蜡烛拿出来准备好,赶紧抱泥巴给仙君漏洞身体糊住,让凡晨小师父专心的忙泥头,”吕大婶对肖阳急声吩咐。
肖阳默默的走去凡晨跟前,抱起一坨泥巴,一言不发的给破了的泥巴身,开始缝缝补补填漏洞,整个泥巴像补的很糙,还丑的很,但是甚在不漏气了。
吕大叔不停的催促肖阳快点香,时间不多了。
肖阳狠狠的在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使劲搓搓了,在衣服上擦干净手指,摸出打火机给蜡烛先点上,然后拿香,紧张的点了十多次,才勉强点着香,送去供桌上的香炉里插好。
吕大婶恶心的直扶胸口,躲在吕大叔身后皱眉,她这么大年纪了也没用唾沫擦手。
肖阳木着脸解释,“我来不及去洗手,凡晨说过点香手要干净。”
“你心是好的仙君不怪你,你现在赶紧把挂件挂回墙上,老婆子我们出去,”吕大叔说完跟吕大婶滚出去了。
肖阳一把抄起骨头挂件,大步跑起来给原样挂回墙上摆好,回来给地上的泥巴抓抓扔门口去。
凡晨抱起湿泥巴脑袋放供桌上,她小心的爬到供桌上站好,拿起脑袋,给稳当的安装上去跳下来,祠堂里顷刻间有了活气,像是阴冷天遇见艳阳天的温暖,莫名的没有了烦闷压抑感。
凡晨长出了一口气,离祠堂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韩东来吆喝嘶哑的驴叫声。
肖阳听了不自觉的笑出声,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顾不上害怕门口的稻草人,抬脚跑出门迎接他们过来。
凡晨看肖阳跑出去祠堂没人了,她冷声开口道。
“乌仙君,你受了乌仙寨多少年的香火?又受了乌仙寨多少年的祭拜?你忍心违背天道,让于媛媛跟你成亲吗?我知道她胡闹冒犯了你,你惩罚她是应该的。”
“可她是被人引诱的,你的香民借用你的名义,诱骗她来干什么?是不是为寨子往外通的那条河?那座木桥真的存在吗?”
“你为什么不看看那上面挤满的东西?还有许多不会说话哭泣的孩子,他们才几岁,就被祭了乌仙寨的断头河?”
“他们的穿着打扮,根本就不是乌仙寨的人,没受乌仙寨的半点养育,他们凭什么要为乌仙寨而枉死?,你日日受村民们祭拜,怎么忍心看他们残忍伤生的?”
“乌仙寨的寨民弃了你是对的,你不是庇护一方的好寨神,你看着他们用你的名义骗了多少人过来祭河?你竟然没有一点警示。”
“你就不配待在这里,你也不配叫乌仙君,这乌仙寨作孽太多被废弃了,都是应该的,你以后一分香火都用不上了,这是你的天罚。”
祠堂里闷闷的没人回答凡晨,她自己唠唠叨叨的说着话,供桌上的香忽明忽暗的闪烁。
“为了替于媛媛受过,我还了你两回血,谁让我收了她的钱,我认了!”
“但你刚刚不记仇帮了我,我就代她再给你赔一次罪,以后这里没香火了,你也就散了怪可惜的,我决定把梓棺里的女子嫁给你,此后你就不用受制于寨子里的那位了。”
“你要是同意,明天晚上我就给于媛媛送白葬,你要是不同意,明天估计你还是身首分离的下场,我也就打道回府不管了。”
祠堂里进了一阵清风,像是无奈后的点头同意。
凡晨扯嘴笑了笑鼻血又下来了,她连忙仰头用袖子擦,嘴里嘟囔。
“你看到了吗?要不是寨子里的那位无情没有仁心,根本就轮不到你享受梓棺,做为一寨仙君,如此自私无德,怪不得修不成大机缘。”
“活生生的人,它好意思让人进它的祠堂?你才配做这里的乌仙君,我都想嫁给你了,”凡晨说完胡乱的抹了抹鼻子,用袖子堵住鼻孔出了祠堂。
韩东来脸上一闪而过担心,但是人都走到祠堂门口了,很多话也不能开口问。
“梓棺先进屋,新娘跟着走,”凡晨闷闷的喊了一声。
韩东来急忙撩开纸帘子,扶出游魂一样的于媛媛,跟在小孩抬纸棺的后面走。
“你们快跟上,”凡晨催促抱娃娃的几人。
他们全都是一脸累极了的样子,眼底隐着恐惧,低着头跟在韩东来于媛媛身后。
“有人来抢新娘子了,你们还等什么?”凡晨对残缺不全的稻草人质问,空气中吹来了凉凉的风。
抬轿的纸人们都纷纷转身,跟着稻草人拦在轿子后面,其它纸人该吹打还是吹打,丝毫不影响喜庆的事。
肖阳紧张的看纸人稻草人方向,黑夜里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不对,应该是一群烂脸的东西,它们直勾勾的看着祠堂里兴奋。
小孩抬纸棺艰难的迈过门槛,韩东来扶着于媛媛紧跟着,刚要抬脚进去,只听身后啪嗒一声鞭子响。
肖阳第一时间来到于媛媛身边,绷着脸扶着要回头的于媛媛,无声的跨过了祠堂的门口,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一猜就是你康浩大哥,你把于媛媛跟她朋友骗来,是为了什么呀?”凡晨虽然眼睛在注视着纸人方向,余光却在康浩掏出牛角哨的瞬间,抬手对他打出绳子。
康浩抬着纸床夜又黑没防备,被凡晨一绳子打的三魂没了七魄,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面包车司机和于媛媛的朋友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呆了,一时停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凡晨走过来蹲下看康浩的手臂,只有一条血红的印子泛黑,别的什么都没有,她从斜挎包里拿出来一瓶药粉,对着惨叫的康浩倒嘴里。
“汪小姐……”
“没事,”凡晨抬头冲着三人笑,同时祠堂里也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媛媛……”白毛听见声音慌忙要进去看情况。
凡晨起身让步给白毛跑过去的瞬间,对着跟进去的面包车司机,也是一绳子打下去。
面包车司机就没康浩幸运了,他直接昏趴在地上。
凡晨用竹棍挑开他的衣服,他整个后背长满了活灵活现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在眨眼转动。
“你挺会躲啊!以为把我目光吸在康浩身上,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吗?我注意你很久了,”凡晨说完从兜里掏出纸脸扬了扬冷笑。
康浩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忍着疼不敢相信的走近,捡起地上的纸骇然不已,纸上的脸就是面包车司机的。
“你……你是乌仙寨的人?不对,你不是乌仙寨的人,康浩仔细的观察面包车司机模样,最后笃定的摇头道。
肖阳跑出来看地上趴着的人,脑袋一麻,这才是真正长好的眼睛,每一只都灵气逼人,跟于媛媛和东来身上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你们不是要眼睛吗?眼睛就在他身上,你们来拿吧!”凡晨说完拉着肖阳就往祠堂里跑。
康浩也是极快的冲进祠堂里,于媛媛的朋友们腿比脑子快,扛着床连滚带爬的进去了。
他们刚迈过门槛,身后扑来一群东西,争先恐后的,挖面包车司机身上的眼睛,他闷闷的惨叫声从胸腔里发出来。
挖出来的眼睛滴着血,被那些东西直接安在了自己的脸上。
“它们是什么?”凡晨问康浩。
康浩颤抖着嘴唇良久恐惧道,“是乌仙君的化身们,你惹恼它了汪小姐,他身上的眼睛是乌仙君的……”
“是吗?我不是早就惹恼它了吗?我还在乎这一回?你们自己找房间进去休息,听见什么声音都要不出来,我出去找于尚志,”凡晨不在意的说道。
“我陪你去,”韩东来开口。
凡晨错身看呆站的于媛媛,还有她瑟瑟发抖的朋友们笑了笑,“你不能去,我把于尚志带回来还要揭盖头呢!”
“你不能过桥,东来不能走动我陪你去,”肖阳语气不容拒绝道。
“好好待着吧!我会没事的,”凡晨看了看泥巴像拿着竹棍跑出门。
门口的面包车司机一声声哼的,出气多进气少的,他身上的眼睛转眼间被抠的精光,就剩下空空的洞瘆着血丝,凡晨路过他扔下一瓶药,让他自求多福。
她躲开争夺混乱的门口,跑到寨子口,果然让她害怕的那座桥不存在了,于尚志小声嘀咕的声音传来,
凡晨顺着声音在草丛里找到了他,查看他情况还可以,没有想象的破皮什么,拉着于尚志快步往祠堂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