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玄锦苏醒,那都是七日之后的事情了。
由于大量使用灵符的缘故,他如今灵力反噬,身体虚弱,至少要有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任何灵力。
在这七天里,彦殊寸步不离的守在玄锦的床边,只等着他一醒来便可看到自己。
而这七天,自然是待在魔界了,人都到了他的地盘,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手呢。
朱颜深知自家主子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这几日一直未曾打扰他,只是今日她得到消息,却不得不去找彦殊。
感受到朱颜的气息,彦殊微微侧头,深不见底的眸中,隐隐有几分不耐,“什么事?”
朱颜下意识吞咽口唾沫,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打扰,还不是魔尊大人自个之前吩咐过,若是有关玄锦的事情,要在第一时间禀报他的么。
稍稍缓和了下情绪,朱颜才轻声说道:“那个……这件事和玄道长有关。”
彦殊的眼眸微微一亮,盯着朱颜看了许久,然后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颜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回答道:“之前您让朱白雀盯着仙门的动静,刚才白雀来信,说仙门百家发生了几件大事。”
“说是发现几家宗门弟子都与我族有勾结,有不少仙门进行了一场规模极大的清扫,据说这次清扫活动是从天云宗开始的。”
天云宗?彦殊不禁想起了上次参加祁祀的宴会时,他们曾经放过狠话,要严惩玄锦。
难道这次又是他们在搞鬼吗?
“说下去。”彦殊皱起眉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朱颜继续说道:“天云宗掌门褚嬅仙尊在七日前宣布退位,退位前他颁布了三道宗门令。”
说罢,朱颜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彦殊,彦殊则是挑着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朱颜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第一条宗门令,是将大弟子玄锦逐出宗门,原因是他与六弟子彦殊(被证实是魔尊无名)关系密切,多次因为魔族对宗门弟子下手,顾将玄锦逐出宗门,不再为天云宗弟子。
(念四弟子慕离已脱离宗门,不加处罚法)
第二条宗门令,原六弟子彦殊,身为魔尊,潜伏天云宗,勾结内门弟子,其心可诛,颁布追杀令。
(追杀令,等同于只要是仙门百家弟子,看到这个人就必须要对其动手)
第三条宗门令,定二弟子溪言为代掌门之位,并负责处理宗门内的所有事务。”
说完后,朱颜静静地看着彦殊,等待他的反应。
彦殊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些天云宗的三条宗门令,并不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溪言前世就将与魔族勾结的罪名按在玄锦头上,如今重来一朝,他还是这么死性不改。
不过天云宗那个地方,本就不适合玄锦,他离开对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天云宗这次是真的要划清界限了。”
朱颜没说话,心中却是一阵惋惜。
她不禁想起,玄锦似乎对自己宗门深厚感情,若是知道自己被逐出宗门,怕是心中要难过一阵吧。
彦殊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朱颜一愣,主子怎么知道她话还没说完。
她赶紧回答道:“之前主子让查的那个,溪言背后之人,有眉目了。”
彦殊眉头微皱,示意她说下去。
朱颜继续说道:“四年前,天云宗二弟子溪言曾下山执行任务,听说那次的任务危险极大,他当时修为不够,本该是会死在那里,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突然化险为夷,连带的实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彦殊微眯眼,问道:“这跟他背后之人有关系?”
的确,早期溪言拜入天云宗,天赋才能虽也不错,但也不至于后期能成长至如此,若说没有高人指点,怕是说不过去。
朱颜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先问了彦殊一个问题,“不知主子是否知道东洲阴阳师。”
东洲阴阳师?
彦殊眉头微皱,疑惑道:“那是什么?”听起来倒是与仙门道法讲究的天地阴阳有关。
见彦殊不知,朱颜刚准备解释,却被一道声音抢了先,“东洲是个岛国,地方不大,却诞生不少能人异士。”
“所谓的阴阳师,便是东洲人称呼修行之人的名字,有点类似我们这边的道士,不过那玩意更邪门一些。”
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穿一袭红色长袍,面容英俊,脸上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正是祁祀。
彦殊微微蹙起眉头,神情有些不善地说道:“你怎么还没回你的鬼域?”
祁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怎么,这就不欢迎我了吗?我可是来帮你们解惑的。”
彦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祁祀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麻烦,但关于某些事情上,他的确知道的更多。
东洲这个地方他的确没听过,即是个岛国,想来便是个极小国度。
“你知道什么?”彦殊问他。
祁祀眼神深邃地看着彦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知道什么,我知道的可多了,早年间我曾去过东洲,对那个地方还算熟悉,而且我这辈子,不会再去第二次。”
说完,祁祀大步走进屋内,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玄锦。他快步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玄锦的脸色,见他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祁祀转身看向彦殊和朱颜,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轻声说道:“这位朱颜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调查到的事情,应该与二十年前失踪的东洲秘宝有关吧。”
朱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点了点头,表示祁祀说得没错。
见他一脸邀功模样,彦殊顿时有些不耐烦,声音低沉,“你若不说,就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祁祀低咳一声,笑道,“谁说我不说,看在你曾与我共用过一个身体的份上,我才愿意告诉你的。”
彦殊看着他,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祁祀笑了笑,“魔尊,你可是又欠我一个人情。”
彦殊脸色一黑,语气冰冷:“再废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祁祀赶忙说道:“东洲秘宝是东洲的宫司世家守护的至宝,里面留存的是曾经东洲第一阴阳师,宫司瑛的神魂。”
彦殊挑了挑眉,不屑道,“神魂?”
这世间的神早就没有了,除却玄锦之外,居然还有人妄自称为神。
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祁祀轻笑一声,续道,“是啊,不过东洲那边的风俗不同,宫司一族在他们眼中是神的代表,所以宫司族人去世后,他们便称呼他们为神使鬼差并非真正的神。”
彦殊冷眼望他,“你与宫司瑛是什么关系?”
祁祀摇着扇子,轻笑一声:“诶呀,被你察觉到了。”活脱脱的狡黠狐狸模样。
祁祀也没再卖关子,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我曾去过东洲,大概是在两百多年前,而宫司瑛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东洲人。”
“第一次来东洲,人生地不熟,这宫司瑛也算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如果不是宫司对他做的那些,他们倒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先前不知道他出生阴阳师世家,更不知道他们阴阳师善驱鬼,养神,所以大概你们也能猜到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驱鬼人和鬼能发生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宫司瑛对祁祀动手了,二人之间彻底决裂。
不过,祁祀这家伙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连地府都敢闯,想必也不会怕一个驱鬼的阴阳师。
“大致在二十年前,宫司世家突然遭受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那场火异常凶猛,将整个宫司世家烧得面目全非。而那被奉为至宝的东洲秘宝,也在这场大火中下落不明。”
“不过,四年前曾有传言说,东洲秘宝出现在岭南岐山一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年前玄锦那位面若桃李,心如蛇蝎的二师弟,恐怕得到了那个秘宝。”
两百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宫司瑛已经死了,没想到竟会在旁人身上再次感受到他的能量波动。
“既是下落不明,你又怎么确定在溪言身上?”彦殊问他。
祁祀说的话应是八九不离十,不然不好解释,他一个普通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如何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魔尊大人的疑心还真是重。”
“不过我确定秘宝在他身上,是因为曾在他身上感受到属于宫司瑛的气息。”那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气息。
彦殊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朱颜,随即问她,“朱颜,你之前要说什么?”
突然被问话,朱颜还有些受宠若惊,“主子,属下想汇报的,和鬼王大人说的差不多。”甚至都没有祁祀说的那么详细。
听了朱颜的回答,彦殊没说话,像是在陷入思考之中。
“我觉得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玄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醒来了,还听他们说了许久的话。
见玄锦醒来,彦殊顾不得他们说的那些,轻声问他,“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玄锦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却被彦殊拦住了。“别急着动,你刚刚灵力耗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彦殊温柔地说。
玄锦微微点头,静静地躺,享受着这份温暖和安心。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彼此的目光交汇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
看着彦殊脸上如此关切模样,仿佛那个冷着脸的人不似他一般。
祁祀不由咂舌,这魔尊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啊!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祁祀说的应该是真的。”玄锦忽然开口说道。
彦殊眉头微蹙,轻声问道:“为何这么说?”他知道玄锦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必定是有什么依据。
玄锦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曾经听到他唤过一声瑛老,可天云宗并没有姓瑛的长老。”
“现在想来,当初溪言唤的,应该就是祁祀口中的那个宫司瑛。”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听到的,那便不能透露了,总之不是他这一世听到的。
“这就对了,那老家伙背地里和天云宗那位二弟子勾结。”既然玄锦说曾听到过,那基本就能确定无疑了。
“宫司瑛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突然再次现世,肯定是密谋了什么阴谋诡计。”祁祀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想到前世,溪言曾用秘法夺走了他都仙骨,会不会这件事也与那个叫什么宫司瑛的有关。
“东洲有没有一种,能将一个人的仙骨剥夺到另一人身上的秘法?”
见玄锦问这个,祁祀挑眉,“应该是有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谁被夺走了仙骨?”
谁给夺走,自然是他,不过得到了祁祀的回答后,他基本可以确定,前世夺走自己仙骨的人定是溪言。
“玄锦,东洲秘术都是一些邪术,那里面有什么都不稀奇,你少与你那位师弟多接触,他不是什么好人。”祁祀叮嘱道。
“行了,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阿锦需要休息,鬼王大人还要留在这里打扰吗?”彦殊突然开口,不想让祁祀在与玄锦有过多交谈。
……
待他们人走之后,彦殊声音低沉地问玄锦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使用那个灵咒对你身体有什么伤害吗?”
还以为他是真的怕他们打扰到他,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是三个月无法动用灵力,你倒也不必这么质问我。”玄锦这个人,也是比较执拗,他要做的事情,你要是反过来质问他,他定是不高兴的。
见他一副自己无错的模样,彦殊不由叹了一口气,“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阿锦,我再也不想体会失去你的感觉,所以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我会心疼的。”
看到这副模样的彦殊,他不由心头一软,“抱歉。”但下次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他一定还会这样做的。
彦殊揉了揉他的脑袋,朝着他额间落了一吻,“你再休息一会。”说罢,他就准备离去。
然而这时,玄锦却一把拉住了他,因惯性,玄锦这一拉却把彦殊拉到他身上,他正好对着彦殊心口的位置。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了,只能听见双方强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