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日,这山上迷雾再起,如轻纱般弥漫,让人难以看清道路的走向和方位。
寻常迷雾浓厚,方向已然难以辨认,而此雾更显古怪,如妖雾般诡异,吞噬着每一个过路之人。
即便是方向感极强之人,在这样的迷雾中行走,如同被掩住了双眼。
玄锦慕然停住脚步,眼看四周浓雾如潮水般不断扩散,不过相距一丈开外,他看慕离的人影,已经有几分模糊不清。
“慕离,我们上山之时,是何时辰?”
看玄锦停住步伐,慕离也顿住了,不假思索道,“我们上山之时,好似是初晨卯时,我们上来似乎还没到一个时辰。”
何止没到一个时辰,或许连半个时辰也没有。
慕离不明所以问道,“大师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玄锦眼神复杂的看向他,用手指了指,“你看这天似不似卯时?”
因为山中起了浓浓的雾气,让他显然忘记了,这天色理应是越来越亮,而四周光线不仅没亮,反而比他们上山时,看着还要阴暗不少。
慕离惊惶地张望着四周,不知何时起浓雾如厚重的帷幕,遮蔽了一切。
而他,竟然未曾察觉四周光线昏暗至此。
也不能怪他,玄锦先前也没能及时有所察觉。
因这雾不是一下子变的,而是一点点增添了昏暗之色,让你逐渐习惯后,才会幡然醒悟,彼时便已被黑暗吞噬。
“怎么会这样,阵眼不是已经碎了么,怎么还会这样?”慕离惊讶不已,可看起来和那日,好似又不同。
“阵眼的确碎了。”所以这根本就不是阵法,而是其他东西。
玄锦冷笑一声:“看来,那日山上的阵法也并非巧合,是有人存心不让我们上山啊!”
这雾起的稀奇,前几日他们来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想必是对方知晓阵法无法困住他们,便使出了其他手段。
冥王殿
“阿嚏~”汴知诲揉了揉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只觉周遭温度骤降,心中不由抱怨起来。
这冥王殿位置实差,背阴又幽暗,终日不见阳光,阴森森的,让人浑身发毛。
佀诡不知他在心中暗暗讥讽自己,见他喷嚏连连,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瞧他还在摆弄那些符箓、阵法,丝毫不知疲倦,佀诡就忍不住想吐槽他。
他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嘲讽道:“老头,你这阵法也不咋地嘛,上次山上的阵法这么容易就被人破了,还让人上了山。”
汴知诲擤了擤鼻子,不以为然地说:“破了就破了,那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有人破是很正常的。”
话刚说完,他又打了两个喷嚏。
见他喷嚏不停,佀诡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头,你这是怎么了?”
汴知诲吸了吸鼻子,朝他白了一眼,不满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这阴气太重,害得我感染了风寒。”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鬼了,为何偏就喜欢住在这阴寒潮湿、不见天日的角落,半点儿人气都没有。”
汴知诲一通牢骚,说得佀诡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老家伙,整日抱怨这不好,那不好,却又日日往他冥王殿跑,简直矛盾至极,他说真看不中,走了便是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门外一鬼饲匆匆回来禀报。
“鬼王大人,又有人闯进了奇幻林。”
听此,佀诡双眼神色愈发阴翳,薄唇轻起,刚准备开骂,就听汴知诲沉笑一声:“老鬼啊老鬼,你这隐蔽之地,竟能接连有客来访,实乃稀奇。”
诚然稀奇。
佀诡面色不佳,此地乃他地盘,众人皆知,却总有人试图上山,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无妨,他们上不来。”
佀诡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心中却不自觉的回忆起前两日那个独自上山的女子所言。
汴知诲不知他心中所想,朗声调侃道,“老鬼,你又有访客将至。”
佀诡狠瞪他一眼:“老头,除你之外,谁敢来此,山中我布有迷雾,岂会让他们轻易上山。”
此前,老头为试验迷阵效果,他才撤去山中迷雾。
然而上次那女子上山后,他们便发现阵法已破,遂又将迷雾投放回去。
那迷雾,寻常人走走就会迷路,根本别想走出来。
见他如此笃定,汴知诲却只是摇头,暗自轻笑。他手中笔锋未停,一幅结构繁杂、内容深奥的字符便已跃然纸上。
未及半刻钟,那鬼饲再度来报,语气急切:“鬼王大人,那几人已至半山。”
佀诡微挑眉,行至半山?有些能耐,连迷雾都未能困住他们。
“有人擅闯,你们拿下便是,此等小事还要我说吗?”
这些小鬼闲来无事,连此等小事都要禀报于他。
当然,他断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才言对方上不来,此刻要是再提及,岂不是直接被打脸。
“是。”鬼饲领命后,便告退了。
结果,不过半晌,鬼饲又回来禀报。
一连三次看到鬼饲回来禀报,佀诡的暴脾气顿时上来,他厉声呵斥道,“又有何事?”
深知主子心情欠佳,鬼饲沉默片刻后,才低头道:“鬼王大人,我等,不是他们的对手。”
佀诡气极反笑:“打不过?他们有几人?”
鬼饲犹豫片刻道:“两……两人。”
两人?他没听错吧,他所饲养的这些鬼饲实力虽不算顶尖,却也都是以他的鬼气供养。
他们一群人,竟敌不过两人。
“对方是何身份?”直到此刻,佀诡不得不重视起来。
“据说是仙门弟子,前来寻找知诲大人。”
“哦?竟是寻我的?快快将人请进来。”汴知诲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
甚至都没瞧见,坐在最高处的佀诡那张铁青色、乌漆嘛黑的脸,还有那双阴霾至极的眼睛。
他只顾着,叫鬼饲把人带进来。
汴知诲说完,鬼饲不太确定地看了眼佀诡,却发现自家大人的脸黑得像土一样,还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
他顿觉后脊梁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直接听从汴知诲的话。
直到佀诡开口,“没听到你家知诲大人的话?先把人带上来。”
只等到鬼饲走后,佀诡才对汴知诲道:“汴知诲,你不觉得自己太放肆了吗?这是我的冥王殿,可不是你在人间的小院。”
“你随意使唤我的鬼饲,是不是有点太顺手了?”
汴知诲朝他吐了吐舌头:“老鬼,咱俩都这把年纪了,谁会在意这点小事啊。”
“再说了,你不也想知道,这上山的两个人,是不是那女子口中的人吗?”
半晌,佀诡轻轻一笑:“老头,还是你最懂我啊。”
也难怪他们两个一人一鬼,却能成为很好的知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