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无人居住,竹楼小院并不显得破败,竹楼还是那个的竹楼,还是一圈平平无奇的栅栏院子。
院内竹制添水接满泉水后,倒向石钵,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咚哒……咚哒……
很有节奏感。
菜园里各种菜蔬,无人打理,枝叶疯长,结下许多歪瓜裂果。
二楼房檐挂着的灯笼依旧鲜红,未曾因风吹日晒雨淋而有所褪色。果然用法术炼化的材料,比人间红绸更耐风雨。
而竹楼内部有避尘珠的存在,并无什么灰尘需要清扫。
西北风透过竹林,吹进小院。
接近正午的太阳,如同一颗咸蛋黄,高高挂在天上,光照满院,却带不来多少温暖。
冬日暖阳,还是在南边感受的更明显,竹楼小院就算不在梧桐山北部,也是处在密林深处,每天能照阳光的时间有限。
井晓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取出竹榻放回原本的位置,抖抖毛球毯铺到竹榻上。
院中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小姑娘坐在竹榻上,晃悠着小腿,看向东张西望的危月燕。
“危去了人族村落,低调行事,不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白泽需得幻化一下外表。”
“白泽明白。”
话音落下,白泽珍爱的银白色长毛渐渐缩短,身上浮起一层幽光,眨眼间变成黄色土狗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会变成狼,像白令夫妇一样。”井晓调侃道。
“白泽可是通晓万物之情的瑞兽,真化成白狼的模样,保不齐要被白令敲闷棍。”
黄色土狗露出人性化的嫌弃表情:“别看那只白狼表面上怕媳妇,做事憨傻憨傻的,但凡白悦对其他雄性流露出一点点好感,他都能跟人家决一死战。大黄多好,人间界最常见的狗子,不显眼又安全。”
“连名字都取好了?”井晓小手托着下巴,手肘放在膝盖上,“大黄,不错。”
危月燕没有再跟井晓歪缠,说什么不想去梧桐村的话。
只要有白泽陪在她身边,天女危觉得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等我们在山下安顿下来,欢迎山主来玩。”
井晓不置可否,如无必要,她肯定不会去梧桐村的。
且不说村里有她的神庙,她去了会扰乱村中秩序,让村民心中不安。
就说这整个梧桐山都在她的神识笼罩范围内,有个风吹草动,她比谁都清楚。
就比如现在竹林外,给自己‘化妆’的榕树精。
原本一身翠绿鲜嫩的衣袍,在进入竹林之后,突然变成土不拉几的黄绿色。精神奕奕、眉清目秀的容貌,也多了几分憔悴。
为了显得真实,榕树精还特意把头顶的绿色软帽边沿,拽得向下耷拉。
反正是怎么颓丧怎么打扮,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井晓:“……”装也不装得像点,到门口才开始幻化。太不走心了,是觉得她好糊弄吗?
“山主,啊,山主,你可回来了,啊……山主……”
随着榕树精的接近,一唱三叹的调子越发清晰。
井晓面无表情,将他盯着。
既不开口让他进院,也不让他离开。
榕树精被盯得尴尬,嘴边的咏叹调也唱不下去了,到底还是正经地躬身行礼:
“山主平安归来,可喜可贺。小的容真这厢有礼了。”
“容真,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看话本子。你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正常人,什么是台上唱戏了吗?”
井晓打开竹栅栏的禁制,让绿苍苍的榕树精进来。
“小生,特来向山主,辞那个呀行!”
容真长揖至地,土绿的衣衫,配上耷拉四角的软帽,颇有几分客栈店小二模样。
井晓脸带笑意:“咦,你不是来告状的?”
容真一张俊脸,苦得跟吃了黄连一样,又是唱戏念词的腔调。
“小的,天生地养的树精,哪里比得上山主看中培养的小妖……呜,容真要活不下去了!”
井晓眯了眯眼:“……”差不多得了,还真演上瘾了。不就是让你帮忙照看竹楼小院,顺带看顾一下小猴子,至于么?
“真想离开梧桐山?”
容真弓着身子,偷瞄井晓的脸色,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井晓不等他回话,继续道:“想要离山,我不拦着,只是离山的精怪需遵守契约,首先要在梧桐村中自力更生三年。你可愿意?”
榕树精脸色发绿,按他的想法,只要离开梧桐山,以他化形大妖的修为,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竟然还要在山下村子自力更生三年?
“当然,你若想私自离山,我也不会拦着,只是既不与守山人契约,那便不再受梧桐山庇护。以后生死有命,你考虑清楚再回话。”
井晓警告地看了一眼金丝猴小安,“晚上,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呀……砰……
金丝猴小安呀的一声,一个没站稳,顿时以头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