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吃亏,能够弄出大动静来,成绩还不是我的?这个人也是,他作为主管,啥时候见李董事长不方便,非得弄这个玄虚,我看着李董事长好似不太高兴他的突发奇想。”
郑焰红说道。
乔远征说道:“方便?那也得看李董事长给不给他这个方便。若是不给,没有你这个敲门砖,他连今天突发奇想的机会都未必有呢。”
郑焰红一怔,却没有再问什么,一杯茶喝完,黎远航也出来了,李董事长没有出来送,自然也看不出谈的怎么样。
两人走出来,黎远航方才说道:“焰红同志,既然咱们事情办完了,你该回家就回家吧,明天回去上班就是了,我也回家看看去。”
郑焰红顺从的答应了,两人分手之后,郑焰红却又接到了徐东林的电话:“郑总经理,你们真会打埋伏。中午吃饭的时候瞒得我死死地,居然拿出那么大手笔的一个项目来啊?安董事已经跟我安排了,说让我们无条件支持你们的工作,怎么样?这会子想必你们已经邀功请赏出来了,可以把方案给我送来一份,让我学习学习了吧?”
“徐局,您用这话挤兑我可有点不厚道哦!”
郑焰红仗着自己是年纪轻的女人,有时候故意说话娇纵些,这些年长的男领导们反而容易接受,就带着些撒赖说道:“我们还没到,黎主管就约好了跟您吃饭,有他在,我就是一陪衬的小丫鬟罢了,他不说,我敢说吗?您回想一下我中间是不是提起一句,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哪里不对的还需要您指点?后来黎主管打断了,我以为他约您吃饭的时候已经跟您提过了,您这会子埋怨我,是不是欺负人啊?”
徐东林就笑了:“得,我说不过你郑大小姐行了吧?可能远航跟你一样的心思,觉得你可能先说了吧?罢了罢了,我不计较了,你赶紧过来送方案吧,如果能够借你们的方案获得集团的嘉奖,也算是我们省局沾你们的光了,哪里敢埋怨你这个聪明伶俐的总经理大人呢?我在办公室专候。”
郑焰红赶紧答应了,想了想跟黎远航汇报了这个情况,听起来黎远航可能正在跟谁交谈,很豪爽的样子说道:“焰红同志,这原本就是你的创意,你就去跟徐局商议吧,咱们云都如果能够获得成绩,也是我这个班长沾你的光了呢。”
挂了电话,郑焰红满腹的诧异,黎远航带她来省里原本就是为了跟她分享这个创意的功劳,怎么会当着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这个创意是她的呢?他此刻见的人会是谁呢?
此时此刻,黎远航正坐在卢博文主管的办公室里,郑焰红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跟卢主管夸奖郑焰红,接到她电话,自然是毫不迟疑的就说出了那番话。
回转身,黎远航带着满脸的骄傲对卢主管说道:“焰红同志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搭档,每次遇到工作上的难题,她总是能够沉得下身子思索工作方法,这一点我到云都第一次遇到矿难时就充分了解了。后来金佛寺的建造以及现在的矿产安全工作创新思路,每一个难题都是她一个女士当仁不让扛下来的,让我十分省心呀!”
卢博文并没有假意的谦虚,居之不疑的点头说道:“那就好,你说李董事长已经认可你们的做法了?那你们回去后就赶紧实施吧。你过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没?”
黎远航一脸的诚挚说道:“卢主管,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兵,无论走到哪一步,您这个恩师我是绝不会舍弃的,就算您现在不愿意要我这个学生了,我也会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您的。今天我来找您,实话说是寻思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来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有好多心里话想跟您倾诉一下,也有好多迷津需要您跟以往一样指点我,希望您能够……不吝赐教!”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触动了哪根情肠,黎远航居然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卢博文不得不动容的说道:“你看看你这个远航同志,我啥时候也没说不要你这个学生啊?我办公室的大门随时敞开着,就算是我忙,你又不是不认识贺鹏飞,让他通报一声我怎么会不见你呢?何至于你如此委屈?”
“卢主管……我……”
黎远航更加不可抑制了,两行清泪居然夺眶而出,悲戚的叫喊一声就泣不成声了。
卢博文默默地站起来坐到了黎远航身边的沙发上,拍拍他肩膀说道:“地方官不好干我是知道的,我也懂你现在好歹是封疆大吏了,在别人面前哭鼻子也做不出来。那好吧,你就好好地哭一阵子吧,把心里淤积的阴霾都哭出来,也就畅快了。”
黎远航此刻完全没有了在云都时,已经占据绝对权威的领导者的气度,化身为一个在长辈面前尽情软弱的孩子,面对着并没有年长他多少的卢博文畅快的哭泣了一阵子,才慢慢的收住了情绪,端起水喝了几口,才带着些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卢主管,让您见笑了……您说得对,我也真是只有在您面前才敢这么毫无顾忌了……唉!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的想要离开咱们省,也并非是我觉得这里不适合我发展,而是有人给我了承诺,让我觉得挪一挪,也许更可以海阔天空。这些话我也只能对您说了……”
卢博文笑了:“远航,咱们在集团的人,谁不想着能够更上一层楼啊?你有机缘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我只能说替你感到高兴,怎么你说起来的时候好像很愧疚似的呢?不过我看出来了,你今天情绪如此失常,是不是这件事已经不成了?”
“是啊!”
黎远航仰天长叹一声,十分寥落的说道:“不成了!也不是人家不帮忙了,而是我后来发现对方并不是热心肠的平白帮忙,是跟我交换条件的,但是那条件又十分阴损。我黎远航虽然不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我拒绝了,那件事就泡汤了。”
卢博文刚才脸上的笑意此刻尽数收起来了,他很不快的看着黎远航,却什么都没说,仿佛在用眼神制止对方继续进行他丝毫不愿意听下去的话题。
但是黎远航今天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从卢博文这里入手,彻底消除前段时间跟省里那种隔阂。虽然省里并没有表明有这层隔阂存在,处于局中的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出来?现在既然离开h省已经彻底泡汤,那么,如何找回省里对他的信任就是最最当务之急的事情了,否则的话他在云都即将干满一届,换届的时候若是把他拎到什么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去,现在还能在卢博文面前哭一鼻子,到时候岂不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卢主管,我不想说前段时间的是是非非了,您虽然从不提起,也从不责怪我,但我明白,您绝对不会一点都不知道我所说的交易是什么内容。请您别把我看成是什么卑鄙小人,我也无非就是一个被蒙蔽了的势利之徒罢了。您刚才也提到过了,咱们干行政的人,面对没有任何副作用就能够达到的更高平台时,跟商人看到隐藏着巨大利益的商机一样,是有着一种狂热的渴望的,我也不例外。所以,当我的侄女黎姿带着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找到我,说可以无条件帮我达成心愿的时候,我的确迷失了理智,也过于相信我侄女了,就答应了……”
“远航啊,这些事不要再提起了,没什么意义。”
卢博文从黎远航开始讲述就皱起了眉头,到这个阶段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口打断了他的讲述,淡淡的却又是冷冽的说道。
“不,卢主管,我鼓了好久的勇气才来找您坦白,求您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黎远航央求道。
“唉……”
卢博文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远航,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说你后来体会到了这是个陷阱,对方是用这个机会拖你下水,让你替他办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你明白过来后悬崖勒马,坚决拒绝了他,导致你调走的事情不成了,但是你觉得你有点亏对吗?”
说到这里,面对着黎远航默认的眼神,卢博文闭上了眼仿佛在做什么选择,好久才慢慢睁开了,深深地看着黎远航,缓缓的说道:“远航,是不是觉得你最终为了维护我们并没有真正被拖下水,但省里却因为你前期的行为对你有了成见,你觉得自己两头没落着,心里委屈才来找我倾诉的?其实呀,你对我还是打了埋伏的。”
“……呃,卢主管您?”
黎远航满脸的疑惧迟疑地问道。
“我卢博文有幸被你叫一声老师,虽然自认为对你并没有教导的恩德,但今天就厚着脸皮担任一次老师吧。远航,你是从教育系统出去的干部,对于如何在高层中间寻求平衡点一定深有体会,但是我不得不说,前些时你的行为已经偏离了你一向把握得很稳的平衡点,急功近利的成了一个市侩之人了。”
卢博文淡淡的说道。
黎远航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太了解卢博文的性格了,这个领导看似一泓水一般清净无波,但内里却泾渭分明。若是不喜欢某个人,表面上或许还会更加亲热几分,而能够让他抛开同僚的客套亲热,拉下脸来教导训斥,才是获得了他的认可心理,最起码是觉得可以教育转变过来,他才肯拉掉和善的面纱的,现在,就是这个最佳的坦诚相见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