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傲好整以暇的把水桶里放上水让鱼游着,专注的看了一阵子,突然又拎起水桶把这条鱼倒回到潭里,看着鱼儿摆摆尾巴游走了,这才慢慢的回过身面对着这个老穆,又慢慢的摘下了墨镜,满脸讥讽的看着这个人说道:“我钓鱼的水准高不高还有待商榷,毕竟我要钓的不是鱼,而是你。看来我手段不差嘛,这不是成功了吗?”
老穆的脸色从看到方天傲放走了鱼时的惊诧变换到窒息般的恐惧,连过渡都不曾有,见了鬼一般的叫道:“方总……怎么会是……呃……您怎么会来的?”
那架势就想落荒而逃。
“要不是你在这里逍遥,怎么会罚我百忙中跑这一趟呢?”
方天傲大步跨到这人跟前,握手般伸手就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这个时候,方天傲的脸是对着那栋楼的,那个老穆则面对方天傲背对窗户,满脸惊悸自然只有方天傲看得见。方天傲虽然说的话透着莫名的压力跟冷冽,但脸上却挂着热情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里已经递过去一盒烟,远远看过来,像极了他热情的感激指点他钓到鱼的这个人,两人正在亲热的寒暄。
“方方方……方总,您……您找我干什么?我不是跟公司请假了吗?其实也就是……也就是有个亲戚在这里,我过来探望的。”
这人脸如蜡纸般的一边说,一边眼珠子乱转可怜的挣扎着,仿佛随时想高声叫喊。
“穆仁义,两条路。第一条,你叫人过来咱们公开摊牌,但结果只有一个,事后你绝无可能再留在大顺昌工作了。第二条,你假装看我钓鱼跟我聊天,乖乖坐下来咱们说说话。十秒钟时间,倒计时开始:10,9,8,7……”
“我坐下来方总。”
这个人被方天傲的铁掌攥的胳膊发疼,心里最畏惧的是当初他选择脱离凤泉正办的编制,正式成为了大顺昌的员工,如果公司不要他的,就意味着他彻底的失业了。老婆孩子要养的人,怎么能那么洒脱?就算是指示他出面检举赵慎三的那个大人物允诺他日后给他安排铁饭碗,没到手的毕竟不能太过指望,大顺昌的薪水还是不低的。是以方天傲仅仅念了四个数出来,他就做出了选择。
“很好,凳子旁边有个石头,你坐在那里吧,帮我把鱼竿弄好继续钓鱼。我有话问你。”
方天傲说道。
穆仁义垂头丧气的乖乖按他的指令做着一切,方天傲舒舒服服坐到了那张躺椅上。他是个闯荡江湖多年的狠角色,对付这样一个小人有的是法子,他接到郑焰红电话之后赶紧上路,路上就想好了如何引出这个内-奸的法子。这个穆仁义除了人品猥琐,平常倒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最痴迷的就是钓鱼,方天傲在他担任后勤部经理的时候曾经跟他聊过几次钓鱼经,也眼看他为了钓鱼不畏寒暑、不计出勤的风里来雨里去,那种痴迷简直赶上赌徒看到麻将牌九了。
方天傲到了之后就开始实施他的计策,他断定这个穆仁义如果真如郑焰红所说已经被藏在神牛宾馆多天了,一定已经被憋的快要疯掉了,在这个时候如果看到有人在笨拙的钓鱼,他不出来看热闹才怪。果然这个计策一举奏效了。
让方天傲最为懊恼的是,这个小人自从公开出面检举赵慎三之后,他就四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到处找不到人,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狡猾,藏在自己的地盘里祸害老板,这简直是侮辱了方天傲的智商了,怎不让他火冒三丈呢?
鱼竿再次放进了水里,方天傲开口了,却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冷冽,相对温和的说道:“咱们大顺昌在云都一共有八个分公司,我十分忙,能够为了你来钓半天鱼也算是托你的福了。你不必紧张,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在跟我说话,我对他们来讲原本就很陌生,加上我的伪装,你大可以跟你主子说仅仅是跟一个来休闲的客人一起钓鱼罢了。”
穆仁义的神态略有些放松,终究是钓鱼成痴的人,心里揣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着,兀自有闲暇一眼眼瞄着鱼线,突然间大声叫喊道:“咬钩了!别动!”
方天傲看神经病一般无奈的看着这个卑鄙透顶的男人,当看到他两眼放光的拎起鱼竿,熟稔至极的提杆、遛鱼、收线、起杆,一连串动作完毕后,一大条鱼就被他干脆利落的放进桶里了。
完成这一切后,这个人早就忘记了方天傲,神采飞扬的哼着曲再次挂上了鱼食甩进水里。楼上打着扑克牌看守他的那几个人哪里会有疑惑?就连田振林暗中安排的一个人也在窗口看不出丝毫的破绽,缩进去看电视去了。
穆仁义回转身看到方天傲,有一霎那的失神,终于,接受现实般的垂下头黯然的坐回到那块大石头上了。
“看你也不像是个没心没肺坏透气的人呀,上次你带头煽动职工去省城闹事,如果不是赵慎三帮你说话,当时我就把你给开除了。那时候市里、县里都恼恨你挑起信访事件恨得牙痒痒,判你的刑可能性都极大,要不是赵总监可怜你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又不得不给他这个主管办主管秘书几分颜面,也不能继续保留你的级别跟职务。你自己想想看,你在大顺昌我可曾亏待了你?就现在让你在金佛寺当保安队长,一个月除了工资,不是还有一千多块的领导补贴的吗?我就纳闷了,你到底想干嘛?好端端的跳出来拿公司账目做文章诬陷赵慎三?难道你不知道在他们眼里你就如同一只蚂蚁,抬抬手就把你压死了吗?或者是有什么人物给了你什么许诺,让你觉得铤而走险一回换来下半生的辉煌?”
方天傲也不看这人,仰脸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悠悠的说道。
“……方总,我……”
这个人一开始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听着,但听方天傲说的都是实情,神情就开始难受了。
“如果你真信了谁给你画的大馅饼,你才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
方天傲继续说道:“赵慎三的身份你了解吗?有多了解?你如实回答。”
“呃……我知道他是正总监……还是郑总经理的老公。”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不知道。”
“他还是董事处副董事长的女婿,京城老领导家的孙子。都是货真价实嫡嫡亲的关系。如果你之前觉得让你诬陷赵慎三,把他扳倒之后论功行赏的幕后主子能成功的话,是否此刻会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呢?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委托你的人地位背景比着赵总监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你却傻乎乎的信了人家给你空口许诺的空中楼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赵总监追究到你头上,你试试看这人会不会替你出面兜着?你呀,还不是被卸磨杀驴?没准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方天傲冰冷冷的散布恐怖气息。
穆仁义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哪里还有心思去照顾鱼竿,懊悔虫子般啃噬着他的心脏,恐惧也如暗夜般悄然来临,逐渐把他被关在这里一周时间早就忐忑不安的心脏关押在黑牢里了。
他两眼茫然的盯着暗沉沉的水面,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下了班回了县城,以前在管理处做副总监的时候很要好的朋友李辉突然打电话约他一起去喝酒,他自从落魄以后很少跟这种依旧在台上威风的旧友来往了,但虚荣心却始终未曾消除,就答应了邀请到了县城的一家酒楼。坐下之后,很出乎他预料的,居然还有副总监赵元素在座,还说是特意被李辉请来陪他吃饭的,这下子可让他受宠若惊之极了。
酒宴很是气氛热烈,穆仁义酒量原本就不错,觥筹交错之间,很快三个人就喝了两瓶酒,情绪也就飘飘然起来,在李辉口口声声为他鸣不平,说他上了县里的当,明明是集团资源,承包给私人也就罢了,还把他的副总监级也给抹杀掉了,一归企业,哪里还任何他的行政级别呀?惋惜说如果他当时回县里,以他比李辉还高一个台阶级别的基础,现在说不定早就担任要职,比赵副总监还要吃香了,现在却落得个当保安的下场。
穆仁义七八分醉意的人,最容易冲动,听李辉跟赵元素阴一句阳一句的连讥讽带惋惜又是吹捧,就气咻咻说道:“我明白这件事就是现在的正总监赵慎三捣的鬼,其实这个公司说白了根本就是官商勾结,他赵总监掌握着最起码三成的股份。要不是看他在我去省里反映问题差点被炒鱿鱼的时候替我说了好话,我早就检举他们让他们不能得意了。”
说者无心,听者可绝对有意,接下来李辉跟赵元素威逼利诱多方做工作,酒意冲头的穆仁义才不合冲动的答应了下来。也觉得赵副总监跟李主任说的有道理,就算赵慎三有个总经理老婆,也奈何不了让他出面这二人说出的主子。何况二人信誓旦旦的承诺他,说领导说了,这件事做好了,他能够进市里的事业单位担任副总监级领导,那可是一步踏进青云端了啊。就算现在是个副职,假以时日,有主子在那里罩着,还不是很快就能担当重任了吗?赵慎三无非也就是一个正总监级领导,到时候岂不就平起平坐了吗?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