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陈朝安风尘仆仆回了家,先去净房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往“毓铭院”去。
旻姐儿已经会翻身了,王印梅娘几个趴在榻上逗着她翻身玩。旻姐儿大概是累了,无论陈珈、陈琅兄弟如何逗弄,懒懒的躺着不动。
“爹!你终于回来了!”陈珈看到陈朝安回来了,第一个跳下炕去,扑到陈朝安怀里,指着旻姐儿道:“爹,妹妹会翻身了!就是太懒了,不肯翻呢。”
陈朝安笑了笑,抱着陈珈一起坐在炕上,手指头点了点旻姐儿的腮帮子,“旻姐儿,翻个身给爹看看。”
旻姐儿听懂了一般,真个翻了个身,惹得王印梅几人惊异的叫了起来,“刚才喊你半天你不翻,你爹一叫你翻你就翻啦!”
旻姐儿趴在榻上,抬着头,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啊,循着声音去看王印梅。
陈朝安哈哈一笑,旻姐儿听到声音,又把头转了过来。陈朝安抱起旻姐儿,香了一口,“真乖,不愧是爹的女儿,真给你爹面子。”
一家子亲热了一会,陈朝安就让奶娘把孩子抱到了冬暖阁,让两个儿子也跟去,自己跟王印梅说起话来。
“二爷此行可顺利?”王印梅起身给陈朝安倒了一碗茶,陈朝安瞥了一眼,“我不爱喝金橘茶,有普洱吗?”王印梅忙喊了金桂去泡。
陈朝安歪在榻上,叹了一口气,“不太顺,折损了不少人手。在那边借了别人的人用,死了几百个人,抚恤金都要大几千两。我已经让朱武去调铺子和庄子里的银子了,今年这个年要紧着点过了。”
王印梅听到死了几百个人,心惊肉跳,“二爷,咱们何苦去拼这个?不过多熬两年,到时候肯定有门路的。”
“以后不用拼了,这桩差事结束了。我让你去说媒的,怎么样了?”
“已经说好了,过了年就去纳采,她那边要按贵妾的规矩走。”
陈朝安点点头,“赵家在金陵也是数得着的人家,贵妾就贵妾吧,按照她们的来。”说完赵善文的事,陈朝安又问道:“家里最近还好吧?”
“没啥事,就是前几日雪大了些,庄子里有些老房子被压塌了,所幸没出人命。”陈朝安嗯了一声,又问了几句闲话,起身出了屋子。
金桂刚泡好一壶普洱茶,迎面撞上陈朝安,一壶茶险些洒了。
“二爷,茶好了。”
陈朝安头也不回,“不喝了,留着你们喝吧。”
待陈朝安的背影出了院门,金桂摔了门帘,进去把茶放下,气呼呼道:“看样子又去‘皎清苑了’,也不知那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哼!”
王印梅忍俊不禁,“你这是吃醋呢,倒比我还要生气。”
金桂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着,“我不过替奶奶鸣不平罢了,二爷在外大半个月,二奶奶在家操持家务,一家子这么多事,二爷回来也不说多陪陪二奶奶。”
娘家母亲的 连番开导,王印梅已经越发看淡,觑着金桂俏脸微红,打趣她道:“我看是这院子里没有能留住二爷的人,不如把你开了脸给二爷,说不准二爷就肯多呆了,你说呢。”
金桂羞怯的转过身,呐呐道:“奴婢是奶奶的人,一心都在奶奶身上,但二奶奶做主。”
王印梅原本是说笑的,见金贵这样子,倒真有了这个心思。金桂对自己忠心,家里人又都在王家当差,不怕她有小算盘。
就像孟冬淳,虽说有了陈琅,比刚做姨娘时硬气了几分。可到底是家生奴才出身,伺候自己很尽心,除了吃一吃其他姨娘的飞醋,平时也不敢再自己面前耍什么心眼。
只是这事到底要陈朝安点头,王印梅准备过段日子探探他的口风。
听到陈朝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柳春珺的身体开始紧绷,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装睡。
陈朝安进来看到柳春珺卧在榻上,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忙早就睡下了?”
他坐在床榻边,看着柳春珺的脸比从前瘦了许多,眼底乌青,像是许久没有睡好过。
陈朝安沉了脸,出了屋子,问莲心道:“你是怎么伺候姨奶奶的,怎么我才出门不到一个月,她就瘦成这个样子?”
莲心满腹委屈不敢说,只能低头认错,又焦急说道:“二爷可算回来了,姨奶奶这阵子不知怎的,不爱说话,不爱吃饭,夜夜睡不好,奴婢要请大夫过来,她又怎么都不肯。”
陈朝安知道柳春珺性格大体是乖顺的,但是有一点执拗,莲心作为奴婢确实不见得能劝住她。
“你也让她出去散散心啊,去‘落梅庵‘看看她娘,去金山寺烧烧香……”
“雪魄陪着姨奶奶出去过几回的,只是也没什么好转,仍是每日恹恹的。”
陈朝安想着刚才看到柳春珺脸色苍白,“你去拿一些人参,送到厨房交给孟姨娘,让她每日炖了羊肉或是母鸡之类的,送来给你们姨奶奶补补身子。”
“明儿再去“保林院”请大夫过来诊诊脉,开个温补的方子。”
“再去家里的绸缎铺子裁两件新袄子,若有好皮毛,做一身斗篷,今来天凉,别把你们姨奶奶冻到了。”
“我刚才看屋里只烧了一个炭盆?明儿去找王平,就说我说的,给‘皎清苑’多拨一些炭,屋里至少放三个炭盆。”
……
陈朝安细心交待着,莲心一一应下,末了感叹了一句:“二爷,你对我们姨奶奶可真好。”
“若是你们姨奶奶有你这觉悟就好了,整日跟我耍性子。”
陈朝安跟莲心说笑了一会,重新撩了帘子进去。想着天还没黑,若是睡太久了,到了晚上又睡不着,就把一双冰凉的手放到柳春珺的脸上。
柳春珺一个激灵,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做什么!”柳春珺坐起身,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陈朝安吃了一惊,沉了脸,捏着柳春珺的下巴,“爷走之前给你我怄气,爷出门都一个月了,你这是还要给我脸子看?是不是爷太宠你,你忘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