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将明未明，清晨的空气中带着昨夜湿润的水汽。
车上坐到最后，一座小小的20座汽车，有的塑料的座椅上缺了小角，到最后满车的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零零散散的都没挨着坐，两男一女。
汽车上又闷，其中一个青年20上下，脱了外套，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的睫毛显的更长，落在眼下，构成一道阴影。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碾过的响声。
等第二排的女生再睁开眼时，没人知道她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第一感觉就是难受，胃里像是肚子里开了辆缺油的拖拉机，时响时不响，空荡荡的黑烟，冒到嗓子眼。
系统:“宿主你在吗？？”
柏雪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声音细细的:“我要饿死了。”
生活在25世纪，即使节食减肥的时候也没体会过这么饿的感觉，饿的胃都在痛。
明明前几次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系统偷用权限给她弄了两个包子，柏雪拿下手里，低着头吃偷偷吃。
等她吃完了包子，浑身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脸上也有了人色:“可以接受记忆了。”
小说的剧情雪花一样的飘进脑袋里，就是一个知青，一步一步，重重困难在你面前也能迎刃而解，斗极品村民，反抗坑女儿的父母，收获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
系统偷懒，用机械音朗读着
:“高官之子默默守护，学界大拿甘愿成为她背后资源，当时首富将财产记到她的名下，冠以她的名”
“这就是你，天选女主的一生。”
柏雪轻轻呼了一口气，往兜里一翻，却忘了自己已经不在原来世界。
叮咚一声，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响起。
面前的任务板面上多出来一个红点，在蓝色的系统的板面上格外显眼，是来自总系统的信息通知。
“任务者的等级已经满足开启直播的……”柏雪在心里读着，“直播一经开启，8小时内不可关闭，隐私画面会模糊处理，增加流量，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观众吧。”
“直播会从第三视角出发，”系统给她大概形容了一下，“就像是有个透明的直播球，飘在你的面前。”
“直播的目的就是吸引观众的眼球，观众会进行打赏，打赏的汇率是10:1，100个直播币会变成一积分。”
“这个积分都给我吗？”柏雪小心的问。
“当然不，”系统惊讶的说，“我们老板还活着呢。”
“你把钱都拿了，他拿什么充游……，”系统含糊的停了一下，“他拿什么充实自己，领导层也是要吃饭的。”
柏雪:“……那怎么分？”
“三七分账。”系统回她。
都不用问谁三谁七了，看任务目标没醒，系统甩给她几张截图。
上面是打赏流水榜前几名的流水，打赏榜前几都是恐怖游戏的主播，头像做了模糊处理。
从主播所得里，从高到低，最高的主播所得甚至以九开头，延伸到一行末尾，剩下半个因为纸张长度限制而展示不全的数字。
“恐怖直播主要靠血腥暴力吸引人，吸引到的也多是暴力狂。 ”
“恋爱之后吸引的是下班族或是渴望单纯恋爱的大少爷，大小姐们。”
“我们最近有新手福利推荐活动，由我们官方出马，只需199积分，就能打造爆款直播。”
“怎么爆款呢？”柏雪问。
系统拟态出一个未开封的小烟花:“你的直播间由于是新人，一般没人来看，”
接下来是骤然点燃的小烟花:“我们会进你的直播间，给你刷礼物，制造出一种你的直播很精品的感觉，吸引别人去看。”
柏雪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合身的衣服显得小了，露出枯瘦的手腕来，袖子上面都是起了球的线头。
“原主瘦瘦的，”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样的直播，有人喜欢吗？”
“也不定一定都看脸啦，”系统给她展示了一张图片，一个男人，穿着白色沾血的破损短袖，站着斜靠柱子，否则画面都盛不下他。
身材高壮，肌肉结实，戴着一个白色破布面具，上面只是粗略的割了五个孔，分别在五官的位置，“逃生游戏区打赏第一，也没人知道这张面具之后的脸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依旧不妨碍他成为逃游第一人。”
系统卷吧卷吧把哪张纸扔掉:“我们坚信，玩家的素质发展才重要，而不是外表。”
原主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虽然是双职工家庭，但原主从小被教育要勤劳。
书还没读完，就当小大人去干活了。
这次本来是弟弟自愿下乡，但临到头了，他又忽然反悔，非要等父亲下岗之后，顶替父亲的金饭碗。
家里商议了一夜，决定让原主替她弟弟去。
原主原本学手艺都学了一半，眼睛都哭肿了，梗着脖子说要下乡可以，但是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而且真是硬脾气，自己剪短头发，也算冷了心，没从家里拿一分钱。
“她有点倔啦，”柏雪小声说，原主靠着自己之前打工的工钱，净吃馒头泡水挨过这几天，饿晕了。
系统客观评价:“按照一般标准，他父母也不好。”
柏雪皱着眉，“你是一个系统，还不会了解，知道人之间的事情的。”
系统:“那你很了解喽？”
柏雪:“五根手指还有长短，手心手背肉还不一般厚呢。”
“而且帮助别人，自己也会得到好报的。”
她认真的在解释，“我有一个姐姐，虽然平时对我一般，父母叫我们和睦相处她也不听，她出去开了公司，也说要跟我们一刀两断。”
外面是参差的夜色，太阳照进来的距离也有近有远:“但她在公司遇到困境的时候，还是记起了自己的家人。”
“还是选择了给我换肾，我心里永远记得她，好心才能得到好报，我也会爱她的。”
一个会讨巧的孩子，总比沉默叛逆的孩子让人喜欢。
系统已经不回她，嫌车厢有股包子味，完全到外面飘着了。
柏雪把放在旁边座位的包裹拿下来，里面就是几件旧衣服，一个薄棉被。
在她眼里，这些东西丢在地上别人也不捡，真希望能早点摆脱这种境地。
“果然是不是很好。”柏雪摸着自己的短发，车已经到了站，她沿着车厢慢慢走，终于走到原文男二的面前。
男二也姓柏 不过是京市的柏，柏雪轻轻的叫他:“同志，到站啦。”
见他薄薄的眼皮动了，柏雪伸出手，想拍他的肩膀:“同志……”
却见他初初睁开眼睛，眼神带着睡醒的涣散，往旁边坐，首先去拿他的包，让她的手落了个空。
柏雪讪讪的收回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真是谢谢了，”柏宇然拿了自己的包，昏淡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连带着车框的阴影，像翕动的细舌的黑蛇。
等再看的时候他鼻梁挺直，眼睛琥珀样的柔和，“路上太长了，我都睡着了，都不知道到了站。”
“没事。 ”即使参与这么多世界，这个世界男二的颜值，依然是她预想不到的高。
她脸上更红了些，敲着自己的脑袋，娇俏的说:“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我？为什么？”柏宇然说着，一边往车下走。
“谢谢你的巧克力呀，不然我是真的要饿扁了。”柏雪说着。
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几件衣服里忽然露出一点黑色的小包装，包装的很精美。
像是做出来，故意讨女孩子欢心的，纸做的包装袋，还雕着浮起的印花。
柏雪拿到面前，只知道这像是一个巧克力，上面记着英文，不是原主能买的起的。
翻了记忆才知道，在深夜，车上只剩下他们三个和司机，原主饿的缩在位置上，饿的只能压抑哭声时，是男二发现了。
也是男二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言不发从兜里掏出几颗巧克力，给了她几块巧克力。
他长的跟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男模似的，甚至比那些人还好看。
柏宇然想了一下，才想起姐姐似乎是在他的行李里装了一盒巧克力，剩下一点散的就装在了兜里。
他又道:“巧这又没什么，巧克力我那里还有，我不喜欢吃，想吃可以都给你。”
柏雪挽着鬓边的头发:”不用，我们都是一个村的知青，想要的你再给吧。”
他往行李里找东西的手不变，找到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盒子。
盒子上的印着那种巧克力的包装，上面是细致的图案，柏宇然笑着递给她:“到了村子之后，巧克力也没人喜欢吃，拿着也是累赘，不如都给你吧。”
柏雪敛下眸子，羞涩的接过，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谢谢你。”
出了站之后，柏宇然提着自己的行李，似乎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知青啊？”
柏雪拎着包裹跟他站在一起:“你一看就是个知青样啊。”
汽车站里是来来往往的人，穿着灰蓝布料的人们举着大牌子，盯着从长途汽车上下来的人。
柏宇然点着头:“第一次听见人这么说呢。”
柏雪有些自嘲的说，“家里原本说是我弟弟去，结果竟然是我来了。”
“不过下乡是光荣的事，也能提升自己，要是不下乡，也遇不到你。”柏雪没继续说下去，带着点羞涩，“是遇见你这么好的人。”
柏宇然没听她说话了，往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车站的钟表在哪里。
抬起手腕，结果手上长期带手表的印子，他才想起，手表已经被自己放在了家里。
“抱歉，”柏宇然看向隐约亮起的天色，客气的说，“我要先去找接应的人吧。”
不等柏雪回话，他就匆匆往前走，柏雪也没叫住他。
系统也穿过人海飞过来，在人们头顶飞行才叫畅通无阻。
系统:“要开直播不？”
柏雪跟着柏宇然往前走，柏宇然穿着衬衫，站在人群中，一群人都盖不住他，带着很随意的俊。
“现在开？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柏雪手冲系统挥了挥，系统化成的云团，顺着风飘的更远了点。
等好不容易穿过人海，柏雪走出来候车站，街上的人们骑着自行车，铃铃的铃铛声响起。
看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落在车站里，周身渐渐围了些推荐旅馆的人。
柏雪被围在中间，正看柏宇然在哪里，有个年轻的男声叫她:“柏雪？柏知青？”
柏雪匆忙转头，人海茫茫，像条流动的河流，一个穿着白色工字短衫的青年，俊态又陌生的面容，依靠在牛车旁边。
见她转头，就拍了拍自己牛车:“知青，上车吧。”
车旁边还有一个青年，正是柏宇然，他就像是被学霸被老师点名之后不会，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
他推了推眼睛，:“柏知青？你也是小河村的知青吗？”
柏雪正要穿过街道，身后莫名传来嘈杂的声音。
又见那个青年冲她摆手，示意让她继续走，自己则是大步朝这边走来，路过她时，只让她先在车上等着。
系统恍惚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无意间飘过它的身上，狭长凤眼，却让它莫名的想起一个相似的眼睛，只是睫毛更浓黑，挑起来的弧度更圆。
完蛋了，像是触电了一样。
它有点变粉，似乎有一个人也这样的看过它。
但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无数次穿越导致的数据磨损，过往世界记忆，一点一点丢失，像是破了小洞的气球，它已经忘记那个人。
虞衡走到出站口，一个穿着黑色衣裳青年，被围在中间，脚下是一片青瓷的碎片。
一个老头趴在地上，哭喊着让这个外地人赔他传家宝。
人群把那个知青围起来，穿着黑色外套的青年，像个柱子似的站在原地。
老老实实的:“不是啊，我没有碰到他，他自己……”
“你自己撞上来的！还想赖到我爸头上！”
混在身边的人群里，有人激动的想要推搡他，青年身体不动，只静静抓住他推上来的手，想继续解释，虞衡见势赶紧叫停。
等他分开人群，重新叫停，那个青年已经掰手掰了一半，扯着筋痛又不至于真伤着。
他想耐心的解释一下，让那个推他的人也冷静一下。
可是被掰的人却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鸡，尖叫个不停。
“林知青，林远？”虞衡跟他对上号。
“林知青”啊了一声，松开了手，那人惊叫着挣脱开，倒在地上，跟老头一起喊救命。
一片混乱中，虞衡感叹了一句，站在林远身边:“来的巧啊，老伯你怎么躺在地上了？”
“你们年轻人耍滑头，弄掉了我的传家宝，还不承认。”老伯趴在地上。
虞衡都不用蹲下来查看，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个假的。
“老伯，地上冷不冷啊？你和你的儿子都起来吧。”
见他们不听，虞衡看向身边一个面善的大婶:“大婶帮帮忙去叫一下警务员啦，大伯的传家宝每天都要摔几次，肯定是地太滑啦，让乘务员来关心一下吧。”
“大家不要围着了，碎碎平安啦。”他转向林远，“知青同志啊，我驾着牛车，在门口等了好久，久等也不见你们啊，把给你们带的杂粮也吃完。”
他躲开底下的人拉他的手，狡猾的退了一步:“我整个人脆弱的不得了，不能叫别人碰一下，碰一下就伤啊，伤了就要住院花钱，耽误工作。”
“还有你啊林知青，”他让林远在前面走，“我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啊，我们先去吃饭吧。”
林远顺从的在前面走，他低低的开口:“谢谢虞队长。”
林远他的鬓发都比常人黑一个度，明明显得很精神的样子。
可是总不抬眼看人，整个人显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怎么样也怎么样的气质。
“是不是吓到了？车站里这种把戏很多的。”虞衡说。
林远摇摇头:“那个瓷器是假的，藤蔓上的花纹不对。”
虞衡也不对这个木头做的年轻人走心:“我对你简直就是刮目相看了，林知青。”
虞衡出了外头，三个新来的知青一见面，车上最后剩下的三个就是小河村的知青。
一个瘦巴巴的女孩，一个推着眼镜的读书人，一个看起来古板，又奇怪的知青。
但好处就是两个男知青看起来，都不是瘦弱的人，即使是穿着衬衫的柏宇然，手臂的肌肉轮廓也隐隐可见。
行吧，还算可以。
“知青们，还有什么要置办的东西吗？”虞衡手撑在木板车上，“这个老牛还能承受一点的重量。”
无人回答，虞衡把老牛拴住:“行吧，那大家去吃饭。”
柏雪拎着自己的被子，默不作声的跟着一起。
虞衡慢慢放慢脚步，落到她的一边:“知青啊，虽然也要入夏了，盖被子的机会少了，但村里可是不提供被褥的哦。”
他看了看柏雪小小的包裹，里面可看不出来，还有一件薄薄的被子。
“不用担心我，”柏丽雪手指绕着行李带，“我带了一件被子。”
虞衡从她枯草似的头发上看出了什么，就不再开口了。
午饭就是在路边吃的，虞衡点了四份面，面上放了几份薄薄的牛肉片，等面上来的过程中。
虞衡熟路撩起帘子，冲后厨开口:“陈叔，还是老样子，一份牛肉面给我打包，上面多加三份牛肉。”
等面上来，给的足足，虞衡拿起筷子正准备吃，柏雪筷子夹起了两块牛肉，径直抬起来往虞衡碗里搁。
虞衡伸手挡在自己碗前:“这是干什么？”
柏雪被他的举动弄的有些尴尬，放下筷子:“这饭是你买的，我想给你点牛肉。”
看她眼眶里荡着泪水，虞衡把碗挪了远点:“知青，到了村里，你们是我的队员，我和你们相互帮助的日子还长，就不急于了两片牛肉了哈。”
柏雪没搁下筷子:“我已经吃饱了，队长。”
虞衡没让她给:“这太客气了，不过我也快吃饱了，你要想帮助，就看看其他两位知青，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一路上也没吃好吧。”
林远真以为要给他们，说:“我不用了，谢谢柏知青。”
眼看柏宇然也停了筷子，柏雪只能把那筷子牛肉吃下去。
“到了村里，咱们就算不是亲人，也是相互扶持，你们是城里人，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虞衡伸了手指，比在眼前:“到了村里你们可能适应不了，有什么事情，咱们积极的沟通，伟人说过，只有解决问题，才能快乐的工作，更好的建设。”
“但是要做什么事之前，我希望你们也能记住我这个小队长，我虽然不聪明，但是还是能提一下参考意见的。”
“别事情发生之后，还是别人通知我，我才知道的。”
虞衡拿着打包的面条，厚厚的牛肉放在上面，从上面都看不见面:“今天啰嗦了一点，今天多说，以后就少说，大家有事要交流。”
柏雪怯怯开口:“我……”
虞衡先打断她:“柏知青，咱们边走边说吧，赶紧上车也好安排你们住宿，而且我面条快坨了。”
他们终于坐上了那辆车，虽然是辆牛车。
等待已久的牛车已经等在了村口，车上的男知青坐在后面一左一右，柏雪坐在靠前的位置。
虞衡拍着牛脑袋:“这可是村里的劳模牛，勤勤恳恳，我们还雇了专人照顾它。”
外面柔腻的春风吹拂着，她面上的红色终于降下去了一点。
她摸摸自己的脸，16，7的少女，虽然有青春的美感，但未免太过干瘪，“系统，你觉得虞衡人好吗？”
系统:“说实话，我不知道。”
柏雪:“商城里有没有美肤丹呢？”
刚见到虞衡，恍惚间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系统:“找不到呢。”
柏丽:“怎么没有，上个世界不是有吗？”
系统:“那你找找嘞。”
柏丽点开商城:“我找到了，第一页不是这个吗？”
系统:“你。找。的。到，问。我。干。嘛？”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多给彼此一点私人的空间不好吗？
柏雪:“价格怎么贵了？”
系统:“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员工啊。”
柏雪又讪讪的停住了嘴:“系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系统想都不用想:“电子生命没有喜欢的情绪嘞。”
“你说的那个直播……”
“要开启吗？”
“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