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战之后
一百零五：大战之后
光明崖上，此刻已经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剑秋一人抵挡秦国两万大军，并且成功逼迫大秦王者低头。孤身挽救法门于水火之中。
这是当年斗战明王都无法完成的壮举。此时此刻，光明崖上幸存的法门弟子大都对剑秋敬佩得五体投地。
他们对剑秋口中所说的先代炬子白慕青传位与他的故事毫不怀疑。毕竟，如此一个法力高无边，又胆识过人的家伙，怎么会不是炬子呢？
即使是还有少数心怀质疑的人，也不会在此时出言质问。因为此时剑秋出任炬子的事情已经是众望所归。没人会去触这个霉头。
就算是李横行这样的莽撞人也不会如此不开眼，去做那个扫兴又注定失败的人。所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发着牢骚：
“玛德，这小子在西凉城时还对自己继位的事情只字不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炬子钦定的继承人了？撒谎也不打草稿吗？”
铁锋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这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徒弟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横行回头一看，铁锋的脸比他的还要难看。
“师父，怎么了？”
铁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很不服气吧？看着这家伙欺世盗名。”
李横行低头：“弟子不敢。”
铁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此时正被众星捧月般围在法门弟子中间的剑秋一眼。
“别心急，现在那个位置，可不好坐啊…”
现在的剑秋已经被全世界的热情包围。
这是他自从出生以来就从未感受过的尊敬，所以他现在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有人喊：“炬子，和大家说两句吧！”
这个建议一呼百应：“是啊，大人，和我们说两句吧…”
从没有人用“大人”这个称呼唤过剑秋。在剑秋的心里，更是从没有把这个称号和自己划过等号。此时，盛情难却。剑秋强作镇定的被众人推上了高台，看着台下那一双双钦佩敬重的眼睛，剑秋感觉自己已经飞到了天上。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诸位…同道。我是陈剑秋，此时，是我第一次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话。说实话，我加入法门的时间并不长，和大家也不太熟悉…”
剑秋看着台下的人，全都一丝不苟的竖起耳朵听自己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和如此数量的人群说话，并且受到重视。就在这山崖之上，他被无数死里逃生的人当做神一般仰视。所以剑秋的头几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可是，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台下那些崇拜的目光却忽然变成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曲炎、鱼蛋、萧默、师姐、明月…
还有死去的霍青疾、姚子义、炬子白慕青。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那个受尽了苦难却觉得理所当然的马婶脸上。
这些朋友，有的散落天涯、下落不明、有的与世长辞，还有的已经一生不能再相见。
就在剑秋生命最辉煌的此刻，千百双手在他眼前挥舞，他的好友、前辈、恋人。却一个也不在身边。可是，他却分明看到这些人就站在那里。一个个笑容盈盈，似乎在告诉他：
剑秋，你是我们的骄傲，接下来，就看你了！
剑秋的眼睛忽然变得镇定起来，远处的铁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且低声评价：
权力令人魅力无穷，这便是权力的力量！
剑秋的讲话开始流畅起来，苍穹之下，绝壁之上。只听他振聋发聩的说道：
“同道们，我们方才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并且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足以令天下生灵都为之骄傲的伟大胜利！
看啊，这世上哪有过这样的胜利？”
剑秋说：
“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在被这个世上最强大、最残暴的集团捕捉杀戮。并且那些迫害我们的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习惯了把我们套上枷锁，抛入苦海之中为他们做牛做马，并且毫无怜悯的夺走我们的劳动果实。
白慕青炬子大人、霍青疾大师等无数为自由和权利抗争的伟大灵魂因为他们的捕杀而牺牲。可是我们却仍然义无反顾。这是为何？因为，抗争者永远不甘生存于苦难之中。我们以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如今的人类文明，可一切成果却被不劳而获者享受。我们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因此，我们才前赴后继，发誓要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至死方休！
正因如此，我们才能获得今日的胜利。我们的胜利证明了天下一切受苦的大众们绝不低贱。我们不需要王侯将相、不需要作威作福的贵族老爷，更没有那些伪善的所谓精英。可我们今天却能迫使秦国的君王向我们低头。我们的存在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那些贵人老爷的脸上。向他们证明，我们凭借自己，就足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这绝非我个人的荣耀，更是我们所有同道的荣耀！”
剑秋的话获得了所有人的欢呼与崇拜，他的力量振奋人心。就像是一阵刺破黑暗的光辉，照亮了所有迷途之人的道路。
他接着说：“我曾想过，我们历史上的动荡与胜利究竟因何而起？今天我知晓了答案，正是因为有无数同道的牺牲和奉献，我们才能在历尽苦难后依然存在。在广大的世界中，有我们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他们就是天下的普罗大众。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他们中来。所以他们才是法门的力量源泉。
所以，如今我成为了炬子，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法门永远保持它的本色！法眼的光辉会指引每个受苦之人。这是当年初代炬子石坚大人起事时的口号。正是因为他慷慨侠义，古道热肠。才能让当年的法门一呼百应，从者如流。如今，我们一定要重新复兴法门古老的荣耀！今天，我在此发布继位炬子之后的第一道命令，那便是‘复古计划’！从今天起，我们要‘回到来时之处’。去尽一切力量，帮助这世上见到的所有需要帮助的劳苦大众。
而我们给予的帮助绝不是怜悯般的施以援手。而是去真正的融入他们、理解他们、学习他们。因为他们才是这世上一切智慧的总和，只有和他们站在一起，法门才永远不会被打败！”
剑秋短暂的演讲完毕，光明崖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久久没有平息。
剑秋想要下去，可激动狂热的法门弟子们却不断用掌声来挽留他。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留在台上不断向大家挥手致意。
他俯视人群，在一张张写满了热情崇拜的脸庞里看到了脸色铁青的铁锋。剑秋向他点头示意，铁锋却假装没有看见，梗着脖子走来了。
剑秋有些想笑，毕竟法门之中，只要是带耳朵的都知道，铁锋像做炬子想得快要发了疯。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白慕青战死，洪渊跑路。纵观法门，在没有一个人的威望高过铁锋。就连他自己也自认如今在没有人能够和自己竞争炬子宝座。这才冒着极大风险出来主持对抗秦廷对法门的绞杀。
铁锋本以为这次脱逃之后，凭借着自己的声望，必定能够得到天下幸存法门弟子的臣服之心，临危受命坐上炬子宝座。谁曾想剑秋的横空出世，让他的一切计划都成为了泡影。
可他只能无可奈何，毕竟如今的剑秋无论是功劳还是声望都远远高过了自己。更别说这小子还自称是白慕青那个死鬼钦定的继承人。虽然他心知肚明，这消息八成是剑秋瞎掰的。可白慕青的遗言已经死无对证，剑秋又手握炬子令在手。无论铁锋怎么想，似乎也想不出一个质疑的理由。更何况，剑秋已经受到了这个法门的拥护。如果现在自己不知死活的跑去质疑炬子遗言的真假，十有八九会犯了众怒。
铁锋虽然头铁，但终究不是傻瓜，只能佯装大度的忍了。
如今的光明崖上，像铁锋这样郁闷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中。有人提议，立刻派人下山去城里买酒买肉，今晚光明崖上的所有人都应该狂欢集会。
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庆祝形式能比大吃大喝更令人开心的了。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于是大家纷纷凑起钱来。好在大家逃难到光明崖上，身上的钱大都还没有花出去。很快就凑足了一大笔酒钱。
剑秋向下山买酒买肉的人千叮万嘱，下山采购一定要公平买卖，决不能劫掠或是骚扰百姓。否则必杀无赦。下山的法门弟子郑重答应。不到下午的时候，光明崖方圆几里的小镇村庄里的存粮、存酒和肉类就被法门抢购一空。下山采办的法门弟子们趾高气昂的回到山上开始埋锅造饭。
规模浩大的宴席在夜幕降临时准备完毕，好酒好肉毫不吝啬的堆上了法门弟子的餐桌，烧好的肥肉用木桶一桶桶搬出了厨房。成千上万人举杯痛饮，歌颂新炬子剑秋的口号不断响彻光明崖的夜空。
起源寺内的法门核心人物酒席上，剑秋自然是绝对的主角。金刃派、山雾派和少量流水派的精英们把他推在主座上，不断向他敬酒。就连铁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作陪。
喝多之后，这些法门年轻人中的翘楚自然是对剑秋赞不绝口。大家七嘴八舌，都是颂扬剑秋的英明神武。
对于这些赞扬，剑秋自谦的表示不敢当，可大家热情似火，自然把他捧得高高的。
“大人您就别谦虚了。”山雾派的穆春说道：“我现在还记得，您刚才一招竟然就干掉了两个王室修行人，那时候，我们可是看疯了啊！”
“那是自然！”金刃派的金羁也跟着说：“老穆你可别忘了，咱们大人是谁的传人？那可是斗战明王的徒弟。当年明王的神勇我就不必说了吧？江湖上有耳朵的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威名？”
“可不是？”山雾派的王铁喝大了舌头：“那个玄鸟商燃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人，谁能想到就这么被大人生撕了？还有器主龙唐，霍先生就是被他和另几个人给害死的。大人终于为他老人家报了仇！”
看着这些喝得神志不清的年轻人，铁锋冷冷一笑。他忽然站起来打断道：“诸位，今日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剑秋刚刚担负起炬子的责任，老夫也需要和他交接一些大事。诸位就先请回吧！”
在场的法门人中，除了剑秋，就数他身份最高。年轻人们虽然已经大醉，但也不敢拂了铁锋的面子。只好一个个和剑秋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剑秋此时也是醉意酣然，眯着眼睛看着铁锋，也有些不拘小节了，大着舌头半开玩笑的问道：
“铁…铁尊者，有什么大事需要现在交接，你莫不是想浑水摸鱼吧？”
剑秋的冒犯气得铁锋几乎发作，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话题，还是翻了个白眼，忍着脾气说道：“是这样的炬子，我是想和您谈谈，我法门之中已经策划了几十年的‘造神计划’。”
剑秋醉眼朦胧：“造神计划？”
看着剑秋已经喝成了一副白痴相，铁锋虽然不满。但一想到现在正是忽悠他的大好时机，于是强忍着恶心，把造神计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剑秋：
原来，造神计划的说法已经在法眼会的内部流传了数代。传说中当年，第二代炬子武千乘梦入神机，在梦中得到了仙人指点，领悟法门不传之密‘妙法莲华’，号称神术，这才把法门从即将覆灭的生死线上拯救回来。也正因为这一段离奇的经历，法眼会在流传的过程中，一直披着一层宗教一样神秘的色彩
听说武千乘临死之际，曾经预言过法门将在一个遥远的未来迎来一场圣战。那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决战。法门不仅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更会在战斗中对于一切罪恶进行惩戒。一切的罪恶、投机和软弱都会被鲜血清洗。而决战之后，整个人类族群和世界秩序将会得到进化，一个完美无垢的新世界将会诞生。
这个故事完美的契合了部分金刃派弟子的信念，因此，造神计划便在金刃派中应运而生。金刃派中有人认为，要想打赢末日圣战的关键，就是需要造就一尊法力无边的神袛，方能击败拥有几乎无限资源的列国朝廷。
因此，造神计划一直在部分金刃派弟子之中很有市场。可惜的是，相信这样传说的人终究是少了一些。别的不说，光光是造神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十分的离谱。造什么神？怎么造？神是能造出来的吗？
因此，造神计划在法门就被一直搁置下来。毕竟，炬子们代代都是人精，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离谱的行动去压上法门的未来。
可偏偏铁锋却是造神计划的忠实拥趸，他不但坚信圣战传说，更是亲力亲为的为造神计划募集基金。甚至就算让金刃派打家劫舍，和流水派还有炬子翻脸也在所不惜。
因此，这次虽然自己已经失去了炬子宝座，可是他还是强忍着不甘在剑秋继位的第一时间向剑秋介绍造神计划，希望得到这个法门新领袖的支持。
剑秋原本就从明月的口中听说过造神计划的大概内容。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对于铁锋嘴里那些神神叨叨的圣战、神袛之类的概念毫无兴趣。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看过了法眼纪年，对于法门中那些不传之秘了然于胸。在法眼纪年中，他也了解到了当年武千乘领悟妙法莲华的真相：武千乘原本就是一位修行大师，而且极具科研精神。妙法莲华是他在调查了神州大陆上很多超自然现象之后创立的一门绝技，本来和什么神仙之类的毫无关系。只不过是当年法门草创之时，需要一些神奇故事吸引人们入会，方才编了一个梦入神机的故事。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于是剑秋耐着性子听铁锋讲完，然后就笑眯眯的说道：“这些大事，今后还是我来料理吧。铁法尊你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今后可要好好休息了。”
铁锋脸色一变：“剑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剑秋早就烦透了这个卑鄙阴险的铁锋，无论是他泼自己脏水还是派李横行暗杀自己抢夺炬子令都让剑秋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在这次对抗灭法行动中昏招频出，他竟然连号集大家跑上光明崖送死这样的招数都用了出来，差点把整个法眼会坑死。
铁锋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证明了当年他的师父老炬子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白慕青作为继承人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在剑秋看来，这个老小子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蛮横任性，意气用事。他根本没有作为法门领袖的能力和气量。
若是平时，剑秋还能让他一让，可剑秋现在喝了酒，可没兴趣和他打哈哈。于是也没惯着他：
“铁法尊，如今本座已经做了炬子，只怕你称呼上也不能随便了。还有，对于造神计划的事情，本座的态度和前几任炬子一样，并不认为它有什么前途。所以，你还是省省口舌吧。”
铁锋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警告道：“剑秋，不是说你自称炬子，就真的能做炬子了。”
剑秋也不甘示弱：“可本座还是做了炬子，你又能怎么样呢？”
铁锋双眼之中似乎就要喷出火来，正要发作，忽然剑秋又断喝一声：
“怎么？当年你在光明居冒犯白慕青炬子，被炬子降伏，如今还想再试一次吗？”
剑秋凑到铁锋耳边，轻轻说道：“告诉你吧，本座虽然不会妙法莲华，可是明王之力，也不会惧怕你的南离玄火龙！”
铁锋恶狠狠的看着剑秋，剑秋此时的风头如日中天，自己和他正面冲突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尽管已经极为愤怒，铁锋还是收起了怒火。气冲冲的一拂袖子，转身离开了起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