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剑南看着张坚,平静地道,“就在前不久,你还没有这么自信。[ 超多好看小说]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你自信的资本?从大教堂偷出来的那只圣杯,还是你在巫文方面又有所精进?我倒想领教一下。”
“我们之间什么都好说。不过,我听说这位老爷子的芦笙吹奏得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当场演示一下。”张坚微笑着看着石朝东道。
“不过是山野村民的小调而已,不值一提。”石朝东淡淡地道。“平常吹吹玩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我刻意卖弄却是不会。我是个苗族巫师,不是沿街卖艺的。”
“看来这位老先生还很传统。可是,如果我执意要听呢?”张坚的双眼眯了起来。
“执意要听的话,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这个后果是会死人的。”石朝东平静地地举起了手中的六管芦笙。
张坚端起桌上的酒杯道,“中国古代历来以吹笙比喻饮酒。我记得《鹧鸪天·饮麦酒》之中曾经说过,饮中妙诀人如问,会得吹笙便可工。先生吹笙我喝酒,异曲同工,相得益彰。”
石朝东平静地吹着芦笙,在这苗寨的傍晚,除了风吹动草木的声音再无其他。笙本无声,但这老人的吹奏态度却显得格外的庄重而神圣。
范剑南敏锐地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音波震颤,本是风轻云淡,却猝然提高,凛冽的音波如同百川汇海,奔流狂涌。而这一切却只能凭借对于术力的敏锐感知,才能察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张坚也感受到了这迫人的音波涌动,他一阵讶然,身体向后倏然退却。脸色凝重地道,“好,想不到这区区苗寨之中,竟然还有先生这样的高人。”
这句话说完,他手中的那之酒碗砰然碎裂。酒碗的碎片竟然没有一块超过指甲盖那么大,几乎全都成了粉末。即便是范剑南心中也猛然一跳,想不到这苗人的巫术竟然精绝至此。
但更令人惊诧的却还在后面,酒碗虽然已经碎裂成了无数片,但是酒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张坚的手依然保持这端着酒碗的姿势。而酒碗虽然被一下震碎,但酒液却依然像是装在碗里,至少是保持着装在碗里的形态,被张坚凭空托举着。
就像是一汪液体,凭空悬浮在他的手中。张坚面不改色地道,“这酒是好酒,只不过酒碗却太不结实了。”
范剑南看得真真切切,张坚是凝聚术力强行把这酒液固定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一手近乎魔幻般的术力操控,足以令当世的术法高手都为之汗颜。
石朝东却连头都没有抬,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置身于某种玄妙空灵的状态。他的眼中再无其他,甚至这个世界都已经和他没有多少联系了。他的整个生命像是和这无声的芦笙合二为一。芦笙的音波此起彼伏,一浪一浪的消长,仿佛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足以悠长到地老天荒。
这无声之音,竟然暗合天籁,和整个自然结合得无懈可击,竟然有道德经之中道法自然的意境。无论这音波是起是落,竟然给人一种无比和谐的感觉,就像一切本就应该如此。
范剑南在边上竟然一阵失神,如果不是在失神的几秒钟内,他的体内陡然爆发出一个强烈的热流,他几乎会在这无声之音中迷失。关键时刻他体内的血裂症再次爆发,像是一头隐藏的凶兽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发出了一声咆哮。硬生生地把他带回到了现实中。
石朝东依然在吹着没有声音的芦笙,而站在两米之外的张坚脸色变得越来越红,像是真的醉酒了一样。终于石朝东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芦笙,整个人的精神像是突然萎靡了下去。
张坚更是连退了好几步才站住,他惊骇地看着手心。原本他用术力包裹不散的酒液,此时已经一滴不剩。而他的手和地上却没有丝毫打湿的痕迹,唯独空气中满是酒香。
张坚微微地吐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音波术法。不但能在瞬间震碎酒碗,而且还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些酒液震得全部雾化。这种奇特的巫术,当今世上恐怕已经没有第二人能够做到了。”
石朝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的震惊完全在张坚之上,他原以为这一曲芦笙吹奏下来,不管怎么样,张坚也会受点伤。却没有想到张坚竟然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地调侃着。难道真的要用那种办法么?石朝东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无奈的悲凉。
张坚缓缓地道,“老先生,你是我见过的高手之中最籍籍无名的一个。不过,显然你的能力却相当强横。
而且我在你的芦笙之中还隐约感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非常接近于那些远古巫文。看来章云岭说得并没有错,也许真的有某些东西在你那里藏着。”
“你也是想来要什么乐谱之类的东西么?”石朝东淡淡地道,“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了。苗家巫乐,历代口口相传,从来未见文字。什么乐谱图集,都只是在你们的想象之中。”
“没有?”张坚微微一皱眉,笑着道,“没有也行,那就把你所学到的这种无响芦笙再吹一遍给我听听。我有一种感觉。刚才,你并没有吹奏完全。这一曲芦笙应该有两个乐章,而你才吹了其中之一,其中渐进精妙的部分,却嘎然而止,这就未免太遗憾了。”
石朝东抬起头看着张坚,缓缓地道,“你确定么?我刚才吹的是笙,而下一章吹的可是笀了。”
“忙?”张坚微微皱眉道。
“这是古时候苗人所造的一个字,竹字头下面一个死亡的亡。专门用来和笙做对应。笙是吹给生者听的,而笀,却是给亡者招魂用的。”石朝东冷冷地道,“你还想听么?”
“哦?竟然有这么奇特?我倒是更想试试了。老先生,请吧。”张坚笑容可掬地一伸手道。“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