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胆匆匆赶来,看着呆立着的范剑南。以为他受了伤,连忙一把捏住他的脉门,边号脉一边皱眉道,“怎么回事,那个人呢?”
“我没事,只是被他跑了。”范剑南摇了摇头,“冯瑗他们呢?”
“还在昏迷之中,但是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好了。因为不放心你,所以立刻赶过来了。”龙大胆松了一口气道。
“但是他刚才逃跑的方式令我很吃惊。”范剑南缓缓道,“我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怪异术法,没有术力波动,没有触碰到阵衍术的任何一个点,那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不可能,肯定是幻术。”龙大胆吃惊道。
范剑南摇摇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因为无论哪种幻术,必须通过术力来都对受术者产生某种影响,干扰人的判断力,但是这种术法不一样,就像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像什么。遁甲阵衍术虽然阻碍了他,但是却没能困住他。这个人和他背后从未现身的六甲旬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谜。”
“这么说,你没能夺回那只古盘?”龙大胆吃惊地道。
范剑南点点头,“是的,但那只古盘只是我放出去的一个诱饵,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从和那只古盘产生那种术力共鸣之后。我和那只古盘就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微妙联系。这种感觉挥之不去,却真实存在。只要他们拿着那只古盘,我就可以找到他们。”
龙大胆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我们还是去看看冯瑗和老吴吧。这帮人不但拥有怪异的术法,对药物的研究也不弱,我从没见过如此强力而不致命的迷药。强烈麻醉人全身的神经系统,却不给人体带来一点伤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做到了。”
龙大胆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把冯瑗和吴半仙暂时安置在里面。直到他们回去的时候。这两个人依然处在深度昏迷之中。
“能查出是什么原因么?”范剑南低声道。
龙大胆一边号脉一边道,“我走就说过了,是迷药,而且药性强烈,我从没见过。”
范剑南卷起冯瑗的衣袖,仔细查看了一下道,“她的小臂内侧有针孔,像是注射的某种针剂。”
龙大胆想了想道,“很有可能,如果是吸入迷药的话,不可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效果。而直接注射,会让药液直接进入血液循环。不但见效快,而且效果更好。不过我倒是想到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范剑南皱眉道。
“肝、肾和淋巴系统,这些器官对于人体代谢非常重要。即相当于人体内有一套奇妙的排毒系统,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工作着。在正常情况下,人体排毒系统可以缓慢地排除毒素。但是目前这样的速度显然不够,我会用银针引导,加速他们体内的气血循环。两个小时之后他们体内的迷药就会代谢排出。”龙大胆肯定地道。
说完他取出银针,按照特定的穴位给昏迷的冯瑗和吴半仙进行针灸。
十分钟之后,昏迷的两个人开始大量出汗。半个小时之后,冯瑗开始恢复了意识,然后是吴半仙。
“剑南……这是哪里?”冯瑗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范剑南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被人暗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冯瑗茫然地摇摇头,整个被绑架的过程她完全不记得了。吴半仙也是一样,他们甚至没有见过范剑南所说的小胡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大胆点点头道,“强烈麻醉剂有时候可以导致短期记忆缺失,但是问题不大。他们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这说明六甲旬的人,确实没有想伤害他们的意思。”
范剑南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龙大胆的肩道,“干得好,辛苦了。”
龙大胆点点头,“没什么,我去给他们倒点水。他们刚刚大量出汗,急需要补充水分。”他起身拿了两个杯子,倒水去了。
范剑南转向吴半仙道,“老吴,你以前经常在江湖上走动,有没有听说过六甲旬?”
“六甲旬?”吴半仙一愣,想了想之后点点头,“六甲旬空倒是知道一些,“六十甲子”表,共有六十个干支,其中有六个以甲开头的干支,甲为首,每甲称作一旬,故叫六甲。
在第一个甲子开始至癸酉,十干用完,而支余戍、亥二支,故称戍、亥为甲子旬的旬空地支,余者:甲戍旬空申酉,甲申旬空午未,甲午旬空辰巳,甲辰旬空寅卯,甲寅旬空子丑,此即为六甲旬空。这些你也应该知道啊。”
范剑南摇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些,我是指某些人,某些江湖术士,自称六甲旬。”
吴半仙的手猛然一抖,险些把龙大胆递给他的杯子都摔了。他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范剑南道,“你是说自称六甲旬的人?”
“怎么,你知道他们?”范剑南比吴半仙还吃惊。他也是随口问了一句,想知道六甲旬以前有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想不到吴半仙的反应竟然如此剧烈。
吴半仙不住道,“你将的六甲旬,一般人不知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那是我还只要十三四岁,在学徒的时候。听一些算命行里的老师傅讲典故,得知的。这个六甲旬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从来没人听说过他们?”龙大胆忍不住道。
吴半仙点头道,“他们从不在江湖露面,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虽然历朝历代都没有断了传承,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他们不是别人相见就能见到的,因为他们行走于庙堂之间,侍奉在君王身侧。哪怕改朝换代,这些人的身份却从来没有变过,他们是皇家御用的术士。”
“皇家御用的术士?”范剑南惊奇道,“还有这种人?”
吴半仙严肃地道,“当然有,历朝历代都有。比如说司空这个管职。司空是中国古代官名。西周始置,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与司马、司寇、司士、司徒并称五官。实际是主管礼仪、德化、和祭祀等。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术者。
比如说秦始皇手下的博士,大部分就是些方士。历代都有皇家寺院和皇家道观,这些术者也栖身其中,实际上这些人从来没有淡出过权力的中心,但是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这么说,这些人还确实是很有来历的。为什么却声明不显呢?”龙大胆吃惊道。
“这要从六甲旬这个名字说起,他们以六甲旬自称,其实是指六甲旬空。空就是空亡,在玄术里是指消失不起作用。他们起先是些玄术高人,刻意隐藏自己。栖身皇家,不必愁吃喝用度,反而能够精心研究玄术。这个习惯被一代代流传了下来,直到清末民初,皇权瓦解。他们是术者也是隐士。”吴半仙感慨道。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范剑南眼睛一亮。
“这句话最早出于竹林七贤之一——王戎之口,他当时接受了司马氏政权的拉拢,出仕做官,被人讥讽,但他对此不以为然,说了这句话来为自己辩解开脱。这和六甲旬术者又有什么关系?”冯瑗白了他一眼。
“不!这恰恰是六甲旬术者的真实写照。”范剑南摇头道,“他们栖身于皇家,行走于庙堂,明明有着惊人的能力,却甘于隐世。岂不是和刚才最后一句话惊人的一致么?”
吴半仙点头道,“不错,晋代玄学大盛。王戎的这句话,也代表了当时研究玄术的一部分人的心态。实际上竹林七贤也都是曾醉心玄学。甚至一度开创了一种风气。风雅名士聚在一起,谈论玄道,当时人称之为‘清谈’或‘玄谈’。”
范剑南点点头道,“那么清朝灭亡,皇权瓦解之后,这些皇家术者呢?”
吴半仙皱眉道,“这些人当时也陷入了分裂。一部分人认为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和他们的追求没有关系,他们依然向往那种栖身皇家的安逸生活,所以追随伪帝去了东北满洲。而另一部分人却对外虏来袭,国土沦丧深感痛恨,也看出了满清气数已尽,伪满终非长久。这部分人走的走散的散。六甲旬的传说就此终止了。”
龙大胆忍不住道,“老吴,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感觉不靠谱呢?这些人就算有这个传承,总也是个术者,也不可能历代都在皇家当个混吃等死的人吧?”
“这是各人的选择问题,再加上他们的传统。就像五术人选择浪迹江湖,隐身在民间一样,也是一种选择。李白的侠客行里面说过,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既然有人选择纵马持剑快意江湖,就有人选择在皇宫内院的高墙里皓首穷经。”冯瑗皱眉道。
“正是这样。”吴半仙点头道,“我十三岁拜师学艺,当时有带我入行的有一个老师傅,他爷爷的表兄弟曾经是宫里的一个太监。关于这些秘闻就是他流传下来的。当时也是当做故事一样说的,说是以后碰到自称六甲旬的人,赶紧走远点。他们一般不惹事,但是也千万别惹他们。这是些有真本事的人。”范剑南紧皱着眉头道,“看来六甲旬确有其事,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会让他们打破常规,主动来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