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里开始呢?应该从我师傅那一代开始吧。”苏子青的声音平淡而寂寞,“五术人隐于民间,千百年来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六十年一次的聚会,五个流派平常也毫无联系。只是在民国时期,逐渐被人知晓。一些阴阳师从东洋的古代兵》和中国古籍上拼凑出了关于五术人的残缺资料。由于年代久远,这些资料即便是我们自己也早已忘却了。”
范剑南问道。“所以五术人在民国时期就相互内斗。一直延续至今?”
“是的,原先只是相术宗师拒绝交出他保存的九州龙脉玉佩,和其他几个门派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又是他的徒弟魏如山,这件事你父亲没有跟你说么?”苏子青看了范剑南一眼道。
范剑南点点头,“我知道一些,是关于三才圣物么?”
“是的,关于天、地、人的三才圣物的传说始于唐代。实际上这三件东西一直在五术人手中轮流保存,每隔一个甲子的聚会便会换一个流派保存。故老相传,这三件圣物中隐含着绝大的秘密。有人说是上古流传的术数秘法,也有人说是长生的秘诀。呵呵……大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苏子青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有人真的把它当成了一回事。”
范剑南看着这个老人道,“那么地相师魏如山呢,他是怎么回事?”
苏子青叹了口气道,“魏如山,当年和他的师傅一样痴迷这个传说,一心想凑齐三件圣物。得到了九州龙脉玉佩之后还不满足,暗中觊觎保管在你爷爷手中的天星玉璧。结果……他带地相师门徒伤了你爷爷,你母亲也当场被杀。不过他依然不敌你的父亲,负伤逃走。”
范剑南道,“我父亲后来把那件天星玉璧给了你?”
“当时,我是五术人中最年长者。你父亲就像你一样,登上龙首岩,烧了龙头香,把那只转交我保存。当年我认为不合规矩,坚持不接受。他父亲却说,他矢志退出五术人之列,范家和五术人再无瓜葛。自然也不便再保存这件东西了。我也只能收下,却没有想到,为我自己招来了一场祸事。”苏子青黯然道。
范剑南皱眉道,“为你招来了祸事?”
苏子青的笑容里一片苦涩,“我有一个亲孙子叫苏玄水,年纪和你差不多大。虽然年轻,却极有天赋,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尽得了山术真传。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暗中伤我,盗取了那只天星玉璧。可笑吧,我的亲孙子啊……呵呵呵……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范剑南一愣,呆呆地道,“天星玉璧竟然已经……”
“是的,他拿走了,我看着他拿走的。”苏子青情绪有些激动,开始剧烈地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苦笑着道,“我依然记得他走时的眼神,他看着我这个濒死的老头子,眼神中毫无感情。而看着那只玉璧却两眼放光,他说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的术者。呵呵……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难道你没能阻止他?以你的能力怎么会没有阻止他?”范剑南奇道。
“阻止他?我当时被他暗中下了毒手差一点死掉,怎么阻止他?其实,我倒情愿不明不白就这样死掉。你知道当我活着看到自己的孙子背叛自己,那是什么感觉?撕心裂肺,让我这个修道多年的老头子撕心裂肺!”苏子青咬着牙道。
范剑南沉默了很久才道,“那么日本人呢?他们是什么来头?”
“因为阴阳师也想要那几件东西,而魏如山很有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他们搭上的。”苏子青说了太多的话,显得有些疲惫,微微闭上眼道。
冯瑗脸色苍白地道,“我想起来了。魏如山冒充我叔叔的时候,一直在福建沿海,有时也经常往返日本。”
范剑南点头道,“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我父亲和三个相术者在一起,还有一个姓龙的医术者。按照道理他们会过来找你,可是为什么他们却没有来呢?”
“为什么他们要来?年轻人,我已经老得快死了,圣物也遗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咳咳咳……”苏子青又在咳嗽。
“你告诉他们真相了?这不可能,他们临走的时候,林若谷还说过要通知你们所有人的。这说明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件事。”范剑南摇摇头道。
“是的,我虽然是个守旧的人,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对现代技术一窍不通的老顽固。我们联系的方式是电邮,通过国际易经研究学会的电子邮件我们可以很方便的传达信息。”苏子青指了指书桌上的电脑苦笑道,“你认为一个瘫痪的老家伙,平时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会去哪里?”范剑南皱眉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父亲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你知道那是谁?”苏子青眯着眼睛沉吟道。
“魏如山,肯定是魏如山!”范剑南一惊,喃喃地道。
冯瑗皱着眉头沉吟道,“你的孙子是叫苏玄水?玄水,玄水,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难道是……”她惊叫道,“会不会是阿水?我记得他跟着我叔叔,不!是跟着魏如山的时间也只有两三年。”
范剑南心里顿时一凉,喃喃地道,“不!不会吧?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魏如山已经得到了圣物中的两件了。不!不太可能的。如果他们已经得到了两件,为什么那帮日本人会来?很明显他们认为那只天星玉璧还在山术宗师的手中。”
苏子青缓缓睁开眼道,“你错了,年轻人。你还是小看了人的心,这件事还有另外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如她所说,阿水投靠了魏如山,魏如山得到了两件圣物。但你认为魏如山会轻易把自己手里的底牌告诉日本人么?”
范剑南一愣,摇了摇头,“的确不会。魏如山这个人老谋深算,的确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任何人。”
“还有一种可能,阿水虽然投靠了魏如山,却根本没有交出天星玉璧,连魏如山也被他蒙在鼓里。他为什么要投靠魏如山?别忘了,魏如山手里有九州龙脉玉佩!”苏子青淡淡地道,“我更倾向于这一种可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孙子,如果没有其他的目的,他是绝不会甘心居于人下的。”
范剑南呆了一呆,他本来就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苏子青的一句话更是点醒了他。不管是阿水还是魏如山和日本人,他们这种基于利益的合作本就是极不牢固的。自身的贪婪和彼此之间的猜忌防范,始终伴随着他们合作的全过程。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轮椅上这个睿智的老人,他的双眼虽然昏黄,但对于人心和人性这世间已经没有人比他看得更透彻了。只是大多数人不会理解,他的这种透彻是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
范剑南恭恭敬敬地对老人行了一个礼,“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请老先生指教。”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了那张古盘,“这是我家传的一件东西。我想请教,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