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第二天一大早就闯进他的卧室,“男保姆,人家要吃早饭。”
她穿着一条牛仔短裤,上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乌黑油亮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唇红齿白地看着很可爱。
“你先敲门。”他一点都不客气。别说他还想再睡会,不困也得给这个小丫头立点规矩。
“人家饿嘛。”她对他的语气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就飞身上床,在他的腮帮子上喯了一口,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他无奈,“那你也得出去,我要换衣服。”
“切,假害羞。我去跟黑肚皮玩,你慢慢起哈懒鬼。”她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黑肚皮跑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听着外面很快传来她和黑肚皮的说话声,他心说这个小丫头还挺乖。
不对。
她没开黑肚皮的开关,只是在自说自话。
他眼珠一转,无声地挪腿下了床,把自己的水杯轻轻搭在了没掩牢的门板上,再无声地退了回去。
等了半分钟,他才开始在床上折腾,偶尔用皮带敲打一下床板。
“看到了!”她猛地冲了进来,大喊着:“看……”
扣在脑袋上的纸水杯打断了她,但她脸上恶作剧得逞的表情还是保持了两秒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他摆出一副扑克脸,一指门外,“去换衣服。”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表情在两秒钟内变化了好几次,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他不紧不慢地换了衣服,然后去了军红的单元,胡乱煎了几个鸡蛋和火腿。她盘着腿坐在饭桌的长靠背椅上,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打量着他,好象他突然换了个长相一样。
他也不跟她说话,大口把鸡蛋和火腿就着面包塞下肚,对她说了一句:“我做饭你收拾。”就转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下了楼,在外面慢慢地散步。
尚存的困意被清新的空气驱散,他决定多走一会,彻底清清脑子。
这些天来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一个又一个头绪总是不停地往外跳,让他根本没有清闲的时候。
走到小卖部前,他信步走了进去,一摸兜,只摸到了那张信用卡,那张金卡却不见了。
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最后一次看到金卡是在跟那群流氓打架之前。
待会打个电话给孙琦问问这事。
也不知道他的手机还在不在?
希望不要和两张金卡一起被那帮女流氓抢走。
虽然现在卡里有近十万信用点,但小卖部实在没有什么可买的。他犹豫了犹豫,还是买了一条香烟,准备在必要的时候贿赂一下她。
小孩子嘛,总是要胡萝卜加大棒一起用。
虽然香烟实在不是什么合适的贿赂。
结账的时候看到收银员身后的架子上居然摆着扑克牌和塑料筹码,于是要了两副。
回到自己的单元,他把香烟扔到了卧室,在沙发坐定,刚拆开扑克牌的塑封,外面有人敲门。
“来了。”他顺手把大小王和塑封扔到了垃圾桶里,起身到玄关,从门镜向外看了一眼。
安妍这又是演的什么剧本?
他开门让她进来。
她却站在那里没有动,而是仰起脸,很甜地笑了,拽着衣服的下摆,一副乖巧可爱的摸样,还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可以跟黑肚皮玩么,小楚?”
他自然不能说不。
这小丫头一定又有什么鬼主意。
他暗自决定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不配合。他拿着扑克牌,自己在茶几上摆来摆去,嘴里念念叨叨,重新熟悉一下德州扑克的各种技巧。
不过,他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随时准备应对她的突然袭击。
她玩了会儿黑肚皮,突然站起身,娇滴滴地说,“小楚,人家要尿尿。”
他本能地想站起来领她去厕所,忽然发现不对头,立刻又坐下,板起了脸,“自己回去上。”
“人家着急吗,你去给人家开门。”她的脸上一点都不着急。
他不为所动,继续自己摆自己的扑克牌。
看他一点都不让步,她眼珠转了转,什么都没说,又回去自己跟黑肚皮玩。很快就很投入,似乎忘了上厕所的事。
看来这小丫头也是可以对付的。他一边摆牌,一边心中暗笑。脸上却一点都不敢露。
“小楚,你在玩什么?”她突然冒到他身边,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腻腻地在他耳边说。
他想推开她,但她整个人都黏了上来,修长柔软的四肢像章鱼的触角一样,紧紧盘在他的身上,还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乱蹭。
他顿时满头黑线,但又总不能把她粗暴地甩开,只好说:“你下来,下来我就告诉你。”
德州扑克每个玩家手里有两张底牌,只有自己能看到。然后再发五张牌到桌上,是所有玩家公用的。
每个玩家都可以从七张牌里,自己的两张和桌上的五张,任选五张,组合成最有价值的一手牌,互相比大小,大的就赢。
牌的组合从大到小,依次是同花顺,四条,满屋,同花,三条,两对,一对,大牌。
“那要一样呢?”她看着桌上的五张牌。
“好问题。”他及时鼓励一下,“因为是共用五张牌,所以经常有组合差不多的情况。那就从大的开始,依次往下比。比如两个人都是同花。”
他随手翻出几张牌,给了她红心的A,3,自己红心K,Q,然后在桌上放了红心9,6,4,和两张其他颜色的牌,“你看,如果是这样,咱俩都是同花。你是A打头的同花,我是K打头的,就你赢。”
“就这么简单?那你刚才一直在念叨啥?”
“呃,”他忽然发现,要教给她自己掌握的东西很有些麻烦,顺口说道:“就这么简单。我是每拿到两张牌,就考虑会有什么组合。”
“那这些圆片是干嘛的?”
“筹码,下注用的。一共有四轮下注的时间,两张底牌发到手里,就可以下一轮注,公共的五张牌分三次发,第一次一次发三张,叫flop,大家下注,然后再发一张,叫turn,或者叫第四街,再下轮注,然后是最后一张,第五街,也叫河牌,river,是最后一轮下注时间。如果下注对等,就摊牌比大小。”
“那好牌就多下注喽?”
“也不一定。你下注太多,别人合牌不跟了,你不是什么都赢不到?”
“不跟?”
“嗯,就是放弃。比如这样。”他挑了九张牌,给自己发了一对红色的AA,她梅花87,然后说:“两张A是可能拿到的最好的手牌,我就加注。你如果不想跟,就可以合牌。我什么都挣不到了不是?”
“那我要跟呢?我没准有同花顺呢?”她看着手里两张同色的牌很喜欢。
“对,有可能。”他好脾气地把梅花563放到了茶几中间,“你看,这是flop,我还是一对A,你已经是同花了。如果我继续下注,你就会加注,对吧?”
“当然。”
“那我就可能不跟你的加注,把现有的筹码输给你好了。你看,除非后两张牌是这样,”他又放了一张A,和一张5在桌上,“我才比你大。但这可能性太小了。”
她似乎明白了,但还有些迟疑。
他以为她想到了四街五街出现A和5的可能性,心说不妙,这要是给她讲起概率来,那可是讲到军红回来都不见得讲得清。
他自己当年玩扑克的时候,玩了很多年都是凭感觉玩,后来等上了大学才彻底弄懂了概率。
没想到她突然从牌里随便翻出了两张,扣在茶几上说:“那我要是这样两张牌,对着flop猛加注,你也不会跟对吧?”
这小家伙真是天生的Bluffer。(讹诈者)
他心中暗叹,脸上却很平淡,点了点头说:“对,有时候就是这样。”
“好玩,好玩。”她发现了宝藏一样雀跃不止,眼睛亮亮的,拽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咱们一起玩吧,小楚?”
她很快就把他的筹码都赢光了,意犹未尽地砸吧了砸吧嘴,“你有钱没有,小楚?咱们玩真钱的,免得你不认真。”
“不好。”
“我都是少女了。”她嘟起小嘴,肉乎乎地很可爱。
他不理她,起身张罗着去作午饭,从冰箱里拿出鲜牛肉,决定给自己和她一人来一块烤牛扒。
现在他可以肯定军红这里没有“香”打头的食品。
牛扒味道很香,她没吃几口就饱了。他毫不客气地把她那份拿了过来,“剩东西不好。下次吃不了别要一整块。”
“你管真多。谁最后吃完谁收拾。”她说着滑下椅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紧不慢地享用着美味的牛扒,还跟黑肚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
“男保姆!”她在屋里喊。
“什么事?”
“人家要洗澡,你来给人家放水。”
他没接茬,把最后一块牛扒吞下肚,拾起盘子去了厨房。
外面传来她的声音,“帅哥,我要去洗澡,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和美女一起洗澡了。”
黑肚皮这家伙!他暗骂了一声。
这个澡洗了很久,中间她叫了他一声,他没理她。结果她穿着背心短裤就跑了出来,满脸愧疚地说:“小楚,他胳膊受伤了。”说完把黑肚皮举了过来。
“惨了,惨了。”黑肚皮嘟囔着,转了转身子,原来一只胳膊不能动了。
生锈了?他疑惑地拿起黑肚皮检查了一下。居然真是锈住了。“没事,我去给他上点油。你赶快穿好衣服,别冻着。”
走到厨房里随手关上了门,把黑肚皮放在台子上,拉出工具箱里,找到一小瓶润滑油,他听听门外没有动静,低声对黑肚皮说:“帅哥?你闲的?还跟人一起去洗澡。”
“是和美女同浴。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那个,那个,纯爷们。”黑肚皮讪讪地答了一句,还算知道降低音量。
他大脑立刻短路,强忍着笑点了点头。
还好,黑肚皮还没学会察言观色,更没法看透自己的心思。
他转过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黑肚皮不可以有七情六欲?
自从知道自己是异能者之后,他对世界的看法似乎有了变化。虽然这变化不过是一块花岗岩上的一道浅浅的裂痕,但感觉总有一天,这道裂痕会扩展成一道巨缝,甚至把整块顽石劈开。
不知道在碎裂之后,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