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算好。
她不想门被打开时,继母那一张面具脸,指桑骂槐的语调,还有对着家里的各种小物件敲敲打打的神经质。
到了三楼,左边就是家。
阮香禅将右手放在房门上,准备敲门,又停下了。
犹豫了许久。
咚咚——
“谁呀?” 里面有女人的声音,那就是继母,亲姨妈。
门外,阮香禅沉默,低下了头,脚在地上摩擦,双手放在裤兜里,摆弄着。
门内传来的脚步声,很快开门了。
一个猩红的嘴唇衬托着有些苍白的瓜子脸印在阮香禅的视线中。
王兰花,还是那么漂亮,和电影明星一个模子。
就是那双眼睛,像把刀,何止不好看,简直杀气腾腾。
“空手回来了?” 王兰花快速扫描了阮香禅的全身,毫无表情的问。
阮香禅就知道会遭遇这种场景:“嗯。” 她淡淡地回答。
王兰花对于空手回家的阮香禅,很失望。
她没有问第二句,给了阮香禅一个背影,不再搭理。
冰冷,就是她们最好的见面礼。
阮香禅很想喊一声,姨妈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心情也没有,哑口无言。
这时,阮达达从房屋里跑了出来,看见阮香禅,很兴奋,喊道:“姐姐,姐姐回来了。”
“达达,姐姐想你了。”
“姐姐,我也想你,你给我带玩具了吗?” 阮达达童言无忌,开口就要玩具。
“姐姐等会给你买,想要什么买什么?好不好?” 阮香禅看着可爱的小弟,说不出的喜悦。
刚刚的沉闷几乎一扫而光。
“我想买奥特曼,还有高达,机器人,钢铁侠,好多好多…” 阮达达嘟着小嘴巴,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好,姐姐带你去买,好不好,全都买下来。” 说完,阮香禅还在阮达达的脸上狠狠地啪了一口。
“达达,到妈妈这里来,以后不准外人亲你的脸,知道吗?” 王兰花站在不远处看到了刚刚的一幕,朝自己的亲儿子发火。
“妈妈,我要姐姐买玩具,我要玩具…” 阮达达小孩的任性上头,死活抱住阮香禅,出去买玩具。
“阮香禅,你要干什么?放下我的儿子!” 王兰花气急败坏,真是疯了,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
达达抱紧姐姐的脖子。
阮香禅看着继母怒火冲天,不敢说什么。
只好轻轻地松开了弟弟的手。
阮达达站在原地,大哭起来。
继母还想继续骂人,阮香禅只好走向窗台边。
就连爸爸的房间,她也不敢进,因为那是继母和爸爸共用的地方。
“小禅,回来了。”
阮香禅终于听到了爸爸的喊声。
他本应该在继母发脾气的时候,就主动喊一声的。
爸爸从来没有过。
每一次继母骂人的时候,爸爸就像一个缩头乌龟,装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凭继母胡搅蛮缠。
保护女儿,是每一个爸爸都会做的事情。
那是一种本能。
在阮香禅身上,是缺失的。
“回来了。” 阮香禅还是应了爸爸,就朝他的房间走去。
这一次,继母没有阻拦,她去了厨房。
爸爸躺在床上,看上去精神还行。
“怎么回事?” 阮香禅开口,但是没有喊一声爸爸,她不想。
“胆结石,微创手术,已经好了,过两天就可以下床了。” 阮大根边说话,就扶着床板要坐起来。
阮香禅还是心软,上去扶着爸爸的胳膊,坐稳了。
她不清楚胆结石是大病还是小病,不过看着爸爸有些无力,很心疼。
“问题大不大?医生怎么说?” 阮香禅关切地问。
“好了,小问题,你还好吧?” 阮长根抬头,反问,表情木讷。
“没有饿死,活了下来。” 阮香禅听到爸爸这样问,就想发火,没有理由。
“你也大了,该独立了,我老了,还得靠你姨妈。” 阮长根扶着老腰,坐在床上扭来扭去。
阮香禅不想接话茬,听到这些她的耳膜直接给关上了。
一个大老爷们,自己有好几千块的退休工资,和贾贝在一起,本来可以好好的生活,度过幸福的晚年。
前继母没有孩子,虽然退休工资不高,但是两个人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摊上个王兰花,迷上人家的美貌。
为了这个女人。
不管自己的女儿,全部家当都给出去了。
一大把年纪,头发花白,非要给生下一个小儿子。
一家人的开销全都落在阮长根一个人的头上,几千块的退休工资,根本不够花。
王兰花就是一个花瓶,和生母一样,没有上过一天学。
更没有工作,没有赚钱的能力。
到这个时候了,阮长根还没有醒悟。
阮香禅对于爸爸,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要是赚到钱了,给你姨妈一点,她太不容易了。” 阮长根眉头紧锁,那张老脸就像稀乱的柿子,难看极了,还用一只手指着厨房里的王兰花。
没出息!
阮香禅在心里默念。
又给了阮长根一个大白眼。
不出声。
“她太不容易了,照顾我,照顾你弟弟,照顾这个家,你说是不是?” 阮长根继续唠叨。
看来爸爸已经彻底被王兰花同化了。
“你不是能力很大吗?你养啊?” 阮香禅怼了爸爸一句。
有本事找老婆,没本事养,算什么男人?
没本事,就不要到处沾花惹草,到处害人。
阮香禅对这个走不上正道的爸爸,有苦难言,吃尽了哑巴亏。
“爸爸现在不是老了吗?你也有老的那一天的?” 阮长根已经不耐烦女儿的指责了。
这个教了一辈子书的男人,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园丁。
然而在家庭生活中,过的一塌糊涂,提起这个人,就连邻居也摇头。
阮香禅已经看明白了,肯定就是王兰花指使爸爸要钱的。
“想说什么?别含糊。” 阮香禅冷冷道。
“钱,给你姨妈钱,我都讲过了。” 阮长根压低声音,双手上下拍打,猴急的。
阮香禅头往上扬:“没有。”
“这孩子,你姨妈是白心疼你了?怎么不知道报恩呢?” 阮长根生气了。
弯曲双腿,钻进了被子里,头靠向墙角,给了阮香禅一个厚厚的背。
这是要敲诈勒索吗?
不给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