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厕所之后,不见二牛哥回来。
我便把保险杠从石锁把手中抽出,自己拄着保险杠不紧不慢的从厕所出来。
四周观望,这深宅大院怎么连个人都没有?空旷之中,果有一丝宁静。
我好奇的顺着菜园田埂一瘸一拐来到围墙边,轻拍抚摸着这高大厚实的墙体。大块大块的蓝砖整齐排列,叠加有序。圆润的指尖缓缓贴过墙缝凹槽,我感受着这古代建筑独有的时代建筑气息。
这与世无争的墙体呀!匠人们把它们扶起来的那一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便屹立不倒。它们无时不刻的见证着大院的鼎盛与落寞,嘈杂与寂寥。它们参与着历史的书写与积淀。
有墙便有城,围墙便是家!思家心切油然而生。
原先送外卖时随时随地都可以选择下线,买票回家。高铁,或者飞机。一千多里的路程也不过区区几个小时便能到达。而现在,我的处境真是心有所想,却有家难回。我担心的是时空转换光柱是否能再次出现,或者已经出现过了。更担心的是手机,里面有未备份的妻子以及一家人的过往视频和照片。
我欠父母一个拥抱,以及同他们的余生陪伴。欠女儿一个完整的稍纵即逝的童年,以及那迟来的;未能尽责的父爱。还欠自己一个本应短暂的假期。
也好!既然欠父母女儿的暂不能如愿,那就,先从我这个身不由己的假期开始吧!毕竟时空旅行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尝试的。
顺着围墙,闻着那股淡淡的砖土气息,踱步间,我来到了这深宅大院的后门。
霜白的石砌门框整体突出墙体,高两米多宽一米七,呈长方形。石砌手工开凿,条条斧凿錾刻痕迹纹路清晰。两扇木门颜色姜黄,年轮一圈一圈椭圆交叠,好似绘画大师的随意手笔,艺术感浓烈。
门中心有木门栓连接,并无锁具。周围像是不常有人往来经过,深宅幽闭。我左眼闭起,右眼大睁,贴近门缝。
透过门缝,一丝穿堂风吹的额头有些许凉意。此时,能看到门板的厚度以及呈一条竖线的翠绿竹林。木材本身散发出来的香气令人陶醉,心闲气静。听着竹林间传出的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我好想拉开门栓,推门出去看看外面的奇妙世界。但是,我作为上门来的客人,无论何时都不应太过随意。
哎?这倒是一块儿绝佳的摄影背景啊!我下意识的翻兜,才想起来没有手机。唉,等手机来了,一定要补拍几张照片,记录下这历史性时刻。
那就往回走吧,站久了腿有点疼了。别说,还真得需要休息。
坚持走过菜园,来到后花园的凉亭处却怎么也不肯走了。这里环境实在太美了!
坐在凉亭下倚着柱子观赏着池中鱼儿,鱼儿们聚成一堆都张着小圆嘴争抢飘落的粉色花瓣。幸运的鱼儿得手后甩着鱼尾抛却同伴后猛的扎到水里,溅起一朵朵浪花。
近看假山上附着的青苔一根根坚强的矗立,连接成一片片的森林。就连自己,也觉得身体变小了。我喜欢这种缩小版的微景观。
高处屋脊翘起的两侧飞檐上,几只纯白色鸟儿争相跳起了优雅的舞姿。
蔚蓝的天空下这一切都是那么得岁月静好。
平日里看惯了城市的喧嚣繁华,现如今在这绝美的环境里歇歇脚,轻轻舒缓着气息,内心极大的归属感。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饥饿,不知道困倦,不闻生计,不念世俗。那就,像这样呆呆的坐在凉亭内,坐上那么一辈子!就可以了!
许久之后,仍然不见二牛哥回来,我那会儿开玩笑的告诉他一个小时再来,没想到他还真就照做了。看来,还是自己回去躺平吧!
没有二牛哥的搀扶,走起路来着实费力。气息跟不上,心口也慌慌的。但终于还是坚持来到了房间门口。我轻轻推开门,眼前的一幕令我大吃一惊!
只见一名赤裸女子出现在我房间中央,她一丝不挂裸露出上半身,背对着我在大木桶内专注的洗涤着身子。我瞬间惊呆在原地!就在这身体僵住的这两秒内大脑在飞快的思索着。
难道我送外卖走错房间了?
不能够啊?
这是我的房间···啊!完了!不对!不对!屋内的陈设不对。真有可能走错了!我突然意识到,我住的房间北面也有一排相同的房间。我大意了!少走了一排。这下麻烦了!
赤背女子很显然没注意到我,她雪白的肌肤似若凝脂透着光亮,乌黑的秀发搭在前胸漫不经心的梳洗着。女子微侧着头,香肩湿漉漉的有水珠滑落,秀雅的身材散发着青春的魅力。只是这后背右侧有一大块疤痕,疤痕有碗口那么大,像是烫伤或者烧伤,使得周围皮肤凹凸不平,褶皱起伏。
我虽无心偷看,可双腿像是僵住了就是不听使唤。这几秒钟的时间,真的太过漫长。估计由于门外有微风吹进来的原因,女子这才下意识的稍稍回头,猛的发现了我。我们俩,四目相对。
我这才看清女子的模样。
只见女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凤眉明眸,眼神由疑转惊。脸颊微红,散发着淡淡雾气。鼻梁纤巧,两片红唇透着机敏随时准备说话。
“啊!”
一声娇嫩的尖嚎,像一把尖刀穿刺着我耳道内的鼓膜!
我不由得机械碎步连连后退,一个趔趄仰面朝天重重的摔倒在地。能清楚的听到我的骨骼落地发出的‘嘎巴’声和保险杠撞击地面的沉闷金属声。
呀?好强的内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河东狮吼功?还好女子并没有使用终极大喇叭,不然我小命呜呼了!
正当我准备起身时,秋儿突然出现在我的上方。她蹲下身,准备将我扶起。这时,屋内女子已经穿好衣服往外走。
“淫贼!快抓住他!”
女子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高声说道。
听到那女子喊淫贼,秋儿还没将我扶起,却又将我放下。秋儿则起身指着我,向那女子惊问道:“你说的淫贼,他呀?”
那女子没有理会秋儿,冲着门外再次大喊:“人呢?抓淫贼呀!”
完了!女子这是真把我当成色狼啦!
“别瞎喊了,他是淫贼?他就是个傻子啊!”
秋儿由疑转喜,噗呲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见过这么又傻又笨的淫贼嘛?”
秋儿捧腹补充道。
秋儿虽自顾自的笑着,可那女子还是一脸愤容。双眼大睁,并用大白眼珠狠盯着我。
“不好意思,是我走错房间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向女子连连道歉。
“哼!”
只见女子玉手插腰,嘴里还哼出声来。看这女子的架势,似乎并没有要消气的意思。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陆陆续续冒出一帮人来,他们把我围成一圈交头接耳,相互私语,指指点点。这使得我从来不曾有过的压迫感。
我左右扭着头打量着他们。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个个都是皱纹满脸,老人斑散布。衣着或蓝,或棕的粗布,且都是呈9字衣领状。有的人手上拿着像是过去的纺线工具;有的手持蒸屉状的筛子;有的端着竹笸箩,都像是手头忙着事的样子。他们虽都身形驼背已至风烛残年,却也眼神中透着精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二牛哥的浑厚声音从人群后面传出。
随即,人群中让出一个口,二牛哥和乔姑娘一先一后出现在我面前。
“生弟?你这是怎么啦?”
二牛哥近前蹲下身查看。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那女子竟先我一步开口道:“二牛!你来的正好!把这个淫贼给绑了!”
“春儿妹妹,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二牛哥转过头来向这位叫春儿的女子问道。
“误会?哼!误会不了!这个淫贼胆敢在我洗澡之时闯入我房间,欲对我图不轨之举!”
女子抬高声音发泄着一肚子怨气。
“我上完厕所不见你回来,我就自己走着回来了,没想到走错了房间。”
我向二牛哥解释道。
“属实,刚才我确实陪着生弟去如厕。你们这房间位置相同,生弟误入应是无心之举。”
二牛哥面向春儿证实道。
“这人穿着举止诡秘,不是淫贼又作何解释?”
估计,春儿这女子也是被我的打扮吓到了。
“秋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乔姑娘问向秋儿。
“我刚出门,便发现这傻子在门口站着呢!然后听到一声喊叫,傻子连退几步就摔倒了。这个人傻是傻了点,应该不至于故意进错房间。再者说,你洗澡也不关门,怪得着别人嘛!”
秋儿有此一番话,看样子和这个叫春儿的素有不合。
“你···哼!”
春儿被秋儿气的一时也哑口无言。
“原来是误会一场!叶公子是家父救下的客人,还需在庄上修养些时日。散了吧,散了吧,都去忙吧!”
乔姑娘向众人解释道。
听乔姑娘说完,众老人都各自散去。
二牛哥将我扶起身,在他的搀扶下我试着站了起来,可就是左腿使不上力气。而且,左腿如同没有知觉似的,一碰就疼的厉害。
我想,我大抵是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