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殡仪馆,周家灵堂。
周星双手插在裤袋里,斜了长凳上的男人一眼。
“大叔,我们十几年没有往来了,现在倒是来得很快。”
“交情是交情,房子是房子,你不要混为一谈。那房产证上,写的是你大爷爷的名字。那么多年,我们没有来取,便是看中这层亲戚关系。现在你爷爷已去,你也成年,还想霸这房子不成?”
“房子,你们想要便要。”周星转头,看向幕帐后方,瞳孔深邃了几分。
“但是,这白事与你们不相干,还是请大叔二叔离去。”
身穿工服的男人上前一步,面色更差了一分。
“凭什么?!这是我们叔。他亲生儿子不在,我们也算是血亲,还要为他老人家绕棺抬棺下葬。”
周星回过头来,瞪向身穿工服的男人,
“白事的钱,你们出吗?”他冰冷的问道。
“你……”男人指着周星的脑门,一时气结。
坐在长凳上的男人忽地站起身来,指着周星破口大骂:“混账!这与钱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尽本分。你一个孙辈,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没有我们,谁磕头?谁抬棺?”
“是来收份子钱,还是尽本分?”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走进门来。她的声音不大,却是非常冰冷。
话说完,她没有看屋侧的三人,径直走到八仙桌前。
她取来桌上的三只香,递到烛火旁,开始燃香。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哪个让你上香?!”那身穿工服的男人上前两步,指着八仙桌边的少女骂道。
少女背对几人,充耳不闻,点香的动作不疾不徐,极为认真。
王明国一步踏出,挡在了那身穿工服的男人身前。他与那男人一般高,眼睛直直的向男人瞪去。
周星的脸冷了下来,他一把拉住工服男人的衣领,将人扯到身前。
一旁身穿蓝色衬衫的男人立刻上前,将周星的手又掰扯开去。
“混账东西,我们是长辈,你不要把你那一套流氓的行为用在我们身上。”
“你们滚不滚?”周星垂下眼眸,声音低沉。
男人伸手指向幕帐,脸上的厉色更甚。
“那是我叔,我的血亲,我们凭什么滚?”
他顿了顿,又将手指指向周星,声音更大了几分:“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闹得太难看,扰了老人家的清净,你担待不起!”
周星闻言,胸腔剧烈的起伏起来,他瞪着面前穿衬衫的男人,眼眶变得猩红。
“今天,我就坐在这门口。你们叫来挂丧的人,来一个,我便打一个,这清净,我不要了。”
他说着,抬起一根长凳,往门外的雨幕里走去。
不多时,他便坐在那大门的正前方,任雨点拍落在自己的身上,脊背挺的笔直。
“孽障!”衬衫男人指着周星的后背,骂道。
身穿工服的男人拉住衬衫男人,二人又坐回了长凳上,瞪着站在八仙桌边的少女。
“算了,不用跟他置气。我们的人进不来,他的人也不要进了!大家都闹不到好!”
少女将香燃起,她走回桌前,双手持香,作了三个揖。然后她上前一步,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拜完了么?拜完了滚出去,这是我周家的灵堂。”衬衫男人瞪着任缘,冷冷的说道。
小松站在一边,他双手握拳,瞪着对面的两个男人。
“大叔二叔,她是我们的客人。”
“客人?呸!我们不和小娃娃计较,拜了赶紧滚蛋!”
八仙桌前,任缘顿了顿,微微垂眸,看向装着纸灰的火盆。
“小松。”她叫道。
“怎么了?姐姐。”小松走到少女跟前。
“纸钱呢?”
“在那边。”小松指了指灵堂门边的一角。
“火星子,断了不好。”
“噢,知道了,姐姐。”小松立刻跑去拿来纸钱,蹲在地上,开始燃纸。
一旁,王明国自顾自的拿起三只香来,学着任缘的模样,开始燃香。
任缘终于微微转头,看向坐在长凳上的两个男人。
只一眼,她便收回目光,蹲下身去,和小松一起烧起纸钱来。
长凳上,身穿工服的男人对上少女的目光,微微一怔。
他忽地埋下头去,抬起眼睛若有似无的打量起蹲在火盆前烧纸的少女来。
穿衬衣的男人见自己被无视,“噌!”的一声站起,作势就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工服男人一把拉住了。
衬衣男人回过头来,面露疑惑。
“这丫头,是任龙涛的女儿,我们惹不起。”工服男人小声说道。
衬衣男人闻言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火盆前蹲着的少女,不再说话,缓缓的又坐了下去。